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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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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异侠] <童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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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5:3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五回 杀水贼刘俊正功 假张方献艺慑敌

  话说马彪要在水中会斗童林,可难坏了昆仑侠。因为童林不识水性,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但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不能让步,童林把牙关一咬,心一横:
  “好!大寨主请!童某奉陪。”
  司徒朗等众人一愣,心说海川你傻啦,怎么能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到水里你行吗?
  简短捷说,马彪率领偏副寨主陪着童林来到前山水寨。这个地方水大浪急,无风三尺浪,水声好像牛吼一般,让人看着头昏目眩。这乃是七星岛训练水军的地方。三孔独角蛟马彪站住身,用手一指:
  “童侠客!你看这块儿的水势还宽阔吗?”
  童林点点头:“很好!”
  “既然如此,我可要失礼了!”
  马彪换好了水式衣靠,头戴月牙莲子箍分水鱼皮帽,身上穿好了分水服,裤腿和脚脖全有撸紧的掐口,腰中扎着皮板带,手中拿着分水蛾眉双刺。他刚想下水,这时候身旁过来一个人:
  “大寨主!杀鸡焉用宰牛刀!不用您,我在水中会会童侠客。”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小个,就好像个成精的大水耗子差不多少,一对小眼睛,肉岗子眉毛,噘噘嘴,稀稀拉拉有那么二十几根胡子,面如瓦灰,脸上带着那么一层薄薄的水锈。此人是谁?正是马彪手下水寨的寨主,人送绰号叫水上飘徐明。在这七星岛上来说,除了马彪,就数这徐明水性最大了。你看他周身上下收拾好了,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紧跟着使了个燕子投水式,嗖,一溜水线踪迹不见。紧跟着水一开花,徐明把上半身露出来了,在水中分水踏水,乘风破浪,就像在平地上一样逍遥自在。这小子把脸上的水擦了擦:
  “童侠客,请下水吧!我在这等着您哪!”
  童林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不算数,他赶紧把土黄布的袍子脱了,扒掉鞋袜,换上一身内衣,手提子母鸳鸯双钺就要下水。这可急坏了穿云白玉虎刘俊:
  “师父且慢!”
  “刘俊,你要干什么?”
  “师父!既然大寨主马彪没下水,您老又何必下水呢?有弟子出头。”
  刘俊深知童林不会水,恐怕老师到水里吃亏,头一个要替童林。这会水的人都带着水衣水靠,刘俊也不例外,赶紧把包裹打开,换好了水式衣靠,手中提刀一个猛子跳进水中,紧跟着浪花一翻露出上半身:
  “哎!姓徐的,少要猖狂,刘某陪陪你!”
  这徐明一心一意想要会斗童林,他打算把童林灌死,或着灌昏,抓个活的,人前显胜,好在山上立首功一件;没想到童林没下来,徒弟刘俊来了。徐明又一想,既然你来了,干脆我就把你打发了,然后再会童林。想到这里,徐明一晃掌中的兵刃直奔刘俊,两个人就战在一处。这刘俊的水性相当好,就像在平地一样逍遥自在。也就是十几个照面,刘俊一刀刺进徐明的左肋,就听徐明惨叫一声,沉入水中。时间不长,往上一翻又沉下去了。马彪一看,水寨的寨主死了,大吃一惊,急忙命喽啰兵驾小船过去用钩杆子把尸体搭住,拽到岸上。马彪擦了擦眼泪,心说贤弟你死得好惨!你的亡魂莫散,愚兄给你报仇。马彪晃分水蛾眉刺刚想跳到水里去,就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噌地跳入水中。等到从水里面露出脑袋来,马彪这才看清,原来是水寨的副寨主,人送外号万丈翻波浪,名叫杜迁。这杜迁好水性,在手中提着劈水电光刀直奔穿云白玉虎,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水战。一会儿刘俊从水里头露出来,一会儿杜迁又从水里头冒出来;一会儿两个人在水面上激战,一会儿两个人又沉入水底激战。就好像两尾大鱼似的,把水搅得跟开了锅相仿。二十几个回合以后,刘俊猛刺一刀,正扎进杜迁的后背。杜迁惨叫了一声,沉入水底。刘俊又补了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马彪照样命喽啰兵驾小船用钩杆子把杜迁的尸体捞上来,拽到岸上。这马彪一看,今天接连损失好几位大将,真是痛断肝肠。马彪飞身跳入水中:
  “刘俊!你别走,本寨会你一会。”
  结果刘俊不是人家的对手,比马彪差着一大截啊!这三孔独角蛟到了水里比在岸上还精神,就好像一头水牛相似。这家伙天生三个鼻子眼,在水里头一口气能呆五天五夜。刘俊哪行啊!因此,十几个照面以后,穿云白玉虎就敌不住了。童林恐怕徒弟有失,在岸上高声喊喝:
  “刘俊!快上来,让别人替换于你!”
  刘俊一听也对,急忙双脚一踹水,奔岸就跑。但是,没有人家三孔独角蛟的速度快,马彪能让他跑吗?一晃身就赶到了,双手捧蛾眉刺奔刘俊的后心便扎。老少英雄看得清楚,一个个急得直跺脚,刘俊这条命保不住了。童林不忍观看,把眼一闭,心里头直翻个。因为他和刘俊的感情最好,虽然说是师徒,实际跟亲弟兄差不多少。哪知事情出了变化,马彪刚想扎刘俊,他就觉着水底下有个人把他的脚脖子给抓住了,使劲往水里一拽,这马彪咕嗵一声,沉了底了。蛾眉刺没扎着刘俊,刘俊利用这个机会逃回岸上。穿云白玉虎刘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家瞪眼看着。好半天,马彪从水里头把脑袋露出来了,这家伙连声大叫:
  “哎呀!疼死我也!”
  他一口气游到岸上。童林和众人一看,马彪的左大腿上鲜红的血水往外直淌,弄了个口子。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这马彪一瘸一拐到了岸上之后,赶紧命人取来刀伤药,给他进行包扎。他把水式衣靠脱掉了,用手指点着童林,破口大骂:
  “姓童的!你不是人物,你不是正人君子!”
  童林问:“寨主,此话怎讲?”
  “哎呀,童林啊!弄了半天你在水下埋伏下人了,怪不得你敢应战。我问你,你把谁安排在水底下了?”
  一句话把童林问愣了。根本没这回事儿啊!童林微微一笑:
  “寒主爷你错怪了。你看,我带来的人都在这儿呢,根本就没埋伏人。”
  “不对!没埋伏人,谁扎的我?你看看这个大三角口子!好悬没扎到骨头上。你要不承认,现在我就派人下水,非把水底下这个人给抠出来不可!”
  说着话他命令水寨的喽啰兵四十多人下水。这些喽兵都精通水性,常年在水里头泡着,一个个手中拿刀拿枪,跳入水中。说来也怪,时间不长就漂上来五六具尸体。有的胸口冒血,有的喉哽出血,有的后背弄了个窟窿。童林真有点纳闷儿,心说这是谁呢?老少英雄也不解内情。下去四十个,活着回来的一个没有,工夫不大全报销了。
  马彪急得直跺脚,命其他的噒兵下去把四十具尸体打捞上来,一摆就是一大溜。
  “童林哪!你看看,如果说你没埋伏人,这是怎么回事?”
  童林冷笑一声:“大寨主!你太屈枉人了。也许水底下这位是其它道上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
  童林这句话刚说完,就见水花一翻,上来一人。
  “哎呀,各位挺好啊!我晚来了一步。”
  童林一愣。仔细一看,原来是病太岁张方。就见张方晃水来到岸边,爬上来,把水式衣靠脱下去,换了陆上的衣服,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背在背后,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蹿蹦跳跃来在童林的面前:
  “师叔!是我!”
  “哎呀!张方,你怎么来了?临行之时我两路分兵让你看守公馆,处理一切事宜,你怎么上这找我来了?”
  “师父哎!您听我说,自从您走了之后,我把人员做了部署,重新做了调动,看公馆的有专门的人,守胜家庄的也有人,把他们分成三拨,日夜巡逻,可以说固若金汤、铁桶相似、万无一失。我惦记您和各位弟兄,恐怕你们遇上麻烦,后撵赶到了此处。我一看水仗怪有意思的,干脆也凑个趣儿吧!我这才在水底下动了家伙了。”
  大伙一听都乐了。这个活宝来得真是时候啊!
  马彪一看:“哎,童林!你不是说水底下没埋伏人吗?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自己的人,你竟敢欺骗本寨?”
  病太岁张方乐呵呵来到马彪的近前:“哎,我说三孔独角蛟!我不允许你血口喷人。方才我说得清楚,我是后来的,赶上这个事了,可不是我师叔事先把我埋伏到这儿了。你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师父是堂堂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能跟你这臭贼一样吗!你未曾说话牙酸口臭,真是恬不知耻!我告诉你,那些人都是我捅死的。冤有头,债有主,有种的跟我来!”
  “你是谁?”
  “病太岁张方是也!人称天下第一的高人!”
  “好小子!你就是著名的童林的走狗,拿命来!”
  他想过去拼命,但是力不从心,他这腿瘸了,一动伤口就冒血。二寨主林宝在旁边过来了:
  “大哥!你受了伤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弟会他!”
  林宝飞身形跳到张方近前,举刀就剁。奇怪的是这张方一不躲,二不闪,把秃脑瓜子一扑棱,去接人家的刀。结果林宝这一刀正砍在张方的脑袋上,啪的一声把刀崩起来有五尺多高。再看张方连肉皮都没破,就是脑袋上出了一道白印,一会儿就消失了。童林和众人一看就是一愣。心说张方这小子真是个怪人,他什么时候练的这种硬功?这是属于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练的功夫,我们没有一个会的。再看林宝不服气,赶忙改换了招数,双手捧刀朝心就刺。张方照样不躲不闪,把肚子往前一腆,接他的刀。嘣!这一刀扎上来,好像扎在石碑上相似,把林宝这刀崩回来有多远,手腕子觉着发酸,膀子觉着发麻,哎哟一声,钢刀落地。这一下就吓破了七星岛的贼寇:
  “哥哥兄弟,可不得了!这个张方比童林还厉害,简直是铜头铁背,刀枪不入,可够咱们七星岛的戗啊!”
  马彪一瞅这仗没法打了。他正在迟愣的时候,张方嗨嗨一笑:
  “马彪啊!今儿个我这一来就要解决战斗。哪个不服只管过来。我不带伸手的,我要伸手就是欺负你们娘家没人。如果你们都不敢过来,赶紧把年大人给我放出来,把天子剑交还,把那杀人的凶手交出来,三个条件是缺一不可。你马上给我答复,说!”
  “这……”
  “怎么的?不服劲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可要伸手啦!”
  张方说着话一看,岸边上有礁石,叫水冲涮得什么模样的都有,有的像刀,有的像剑,有的像人,有的像虎。他就挑了一块像石碑一样的礁石,高有一丈五六,宽有三四尺,厚没半尺也差不多少。张方用手一指:
  “哎,马彪!你们看着,这块礁石硬还是你们的身子硬?假若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叫你们跟这块礁石同样的下场。”
  张方说着话把左臂一抬,叫丹田一力混元气,喊了声:“开!”掌落石断,把这块礁石拦腰砍折,上半截咕嗵一声掉入水中。童林、司徒朗、王凤、秦凤、夏侯伦、刘俊等老少英雄无不惊骇。谁也没想到张方有这么大的能耐。心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张方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种功夫呢!就见张方单掌开石之后,乐呵呵来到马彪近面:
  “怎么样?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下手啦,我叫你学那块礁石。”
  “答应,三个条件我全答应。”
  “好唻,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你小子胆敢拉屎往回收,可休怪我翻脸无情。现在就派人去把年大人给我请出来,把天子剑给我拿出来,把凶手交出来。”
  “哎,在下这就照办。不过,咱们得回到聚义分赃厅,在这不是地方。”
  “好唻,请!师叔啊,走!跟他回去。”
  这阵张方俨然成了领导人了。大伙跟着他,马彪一瘸一拐在前带路,回到聚义分赃厅。这会儿群贼全都耷拉脑袋了。马彪马云龙对林宝说;
  “贤弟!快到仙人岛藏仙洞把年大人放出来领到这里。”
  林宝转身刚要走,门前黑影一晃走进一个人:
  “马彪,不必担惊,为师到了。”
  马彪抬头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授业的恩师塞北三老的第三老严寒林,人送外号叫乾坤倒转绝命老人。这严寒林的能耐特别高,他这一来事可麻烦了。马彪赶紧迎接过去:
  “师父!来得正好,弟子都让他们欺负坏了。”
  “嗯!平日里我叫你练苦功,你就是不听,到这阵知道晚了吧!不必担心,有事为师替你做主。”
  这严寒林迈步来到童林和张方的近前,手捻须髯一阵冷笑:
  “童林!我就是冲你来的,你还不过来受死,等待何时!”
  童林一看,来的这个老头个不高,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儿,挺大个奔颅头,窝眍眼,鹰钩鼻子一字嘴,花白须髯洒满前胸,那手伸出来跟钢钩相似,一对眼睛特别有神,让人看着害怕。白色的小辫在头顶上盘着,身穿一身月白缎的短靠,大带煞腰,在身后背着双剑,斜挎百宝囊。这严寒林干什么来了?看徒弟来了。他可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过,他刚走到七星桥,喽啰兵告诉他了:
  “老爷子!您来得正好。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领人来了,跟我们大寨主已经弄翻脸,听说我们还死了不少人。”
  严寒林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才赶奔分赃厅。按说应当问问童林为什么来,为什么动手,可这老头有个毛病,护犊子。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不准别人动一根汗毛。他认为童林以势欺人,所以到这儿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伸手。童林点了点头:
  “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塞北三老吗?”
  “对!正是我老人家。童林哪!自从你出世以来,横行武林,平山灭岛,干尽了坏事,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啊!老朽早就想着去北京会你一会,无奈琐事缠身,未能如愿,没想到你欺负来欺负去欺负到我徒弟头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姓童的,来!三老爷子我陪你走几趟。不管你为什么来的,只要把我赢了,什么事都好办;赢不了我,你就出不了七星岛!”
  严寒林这番话就激怒了老少英雄,妙手神鹰夏侯伦容颜更变,往前一蹿来到严寒林面前:
  “塞北三老,姓严的,你太猖狂了!现在你知道你犯下什么罪吗?奉旨的钦差年大人乃是国家的命官,代天巡狩,代替皇上来察办四川,你的徒弟命人夜入公馆,把大人给劫持出来,还把上方天子剑给盗出,又斩杀了两位侠客,真是罪大恶极呀!已经身犯不赦之罪,势必株连九族。你这当老师的,要是明白事情,理应当让马彪认罪伏法,交出凶手,献出天子剑,把年大人也放出来。你不但不这样做,反倒纵徒行凶。可见素日你们都横行惯了。严寒林哪,你七八十岁白活了,讲不了,说不起,我们要抓差办案。”
  严寒林冷笑一声:“朋友,你是哪一位?”
  “妙手神鹰夏侯伦是也!”
  “噢,听说过,听说过。你可不简单哪!你乃是乾坤八大剑侠头一位李晚村的徒弟。我还听说你先保了英王富昌,后来又背叛了英王,投靠了官府,给童林抱粗腿捧臭脚,给年羮尧打溜须,成了武林界的叛徒。像你这种人,还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休走,接掌!”
  两个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妙手神鹰夏侯伦晃动双掌就下了绝情。两个人打了五六回合没分上下。可是这一伸手,夏侯伦发现,严寒林确实厉害。这个家伙快似闪电,一伸手就使出五雷开花掌的招数,挂定风声。夏侯伦跟他又打了十五六个回合,就感觉到体力不支。正在此时,司马云山大喊一声跳了过去把夏侯伦给替换下来。司马云山晃着大秃脑袋奋力迎战,四十多个回合以后,体力不支,不是人家的对手。骷髅鸟秦凤赶紧收拾衣服,跳过去替下司马云山,大战严寒林。简短捷说,五十多个照面,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第四个跳过去的就是赛南极的诸葛洪图。诸葛洪图反了剑山之后,投靠了差官队。连日来,他是寸功未立,觉得于心有愧,恨不能找个机会立点功,露点脸,觉着心里头也安然。其实他这能耐比方才的三位可差着挺大一块呀!心是好心,能耐不行。跟严寒林这一伸手,十几个照面被严寒林一掌打到后心上,把诸葛洪图打得口吐鲜血,一头摔倒在地上。等着童林把他扶起来,再看已经气绝身亡。童林一见火往上撞,没想到在七星岛还遇着个厉害的。急忙命刘俊小兄弟把尸体抬在一旁,童林甩大衫挽袖面就要大战严寒林。
  这时,张方过来了:
  “师叔哎!您老消消气。兵家胜败乃常事,就是有几个打败仗的也不奇怪。待侄儿替您抵挡一阵。”
  张方说完了,嬉皮笑脸蹦蹦跶跶来到严寒林近前:“我说老严头!你还有两下子哪。啊,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可要给诸葛洪图老侠客报仇。你说咱们俩是怎么个打法?是陆战,是水战,是马上,是步下,是赤手空拳,是比划兵刃,是软功夫还是硬功夫,你随便挑。”
  “嗯!张方啊,我斗的是童林童海川,跟你我犯不上。你给我退在一旁!”
  “哎,你说错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啊!你得先把我赢了,我师父才能过来;不然的话,他那么高的身份能跟你伸手吗?穿新鞋哪能踩狗屎哪!”
  “好小辈,我叫你猖狂!”
  严寒林过来就是一掌。张方一不躲,二不闪,把脑袋一扑棱,啪一声正砸在秃脑袋上。严寒林震得膀臂酸麻,一扑棱脑袋,心说怪事啊,我使的是五雷开花掌,这种掌法最厉害,打山山开,打地地裂呀!怎么打到他脑袋上打不动呢?相反震得我胳膊酸疼。莫非张方这脑袋是石头的不成?他稍微迟愣了片刻,又继续动手,把最精彩的招数都拿出来了。可是张方一不着急,二不着慌,滴溜溜身形乱转,谈笑自然,一边和严寒林打着,一边瞎叨咕:
  “我说塞北三老呀!原来我听说你们老哥仨是一师之徒,你大师兄吗,姓袁叫袁向竹,你二师兄吗,叫宇宙老人武道梅,你吗叫什么乾坤倒转严寒林。一开始的时候叫蛾眉三老,后来离开蛾眉到了塞北沙雁岭,因此又取名叫塞北三老。不管是蛾眉也罢,塞北也罢,总而言之是万变不离其宗。要说你们哥仨的能耐,顶数你二哥最大;要讲不是人做的,就数你姓严的。你这老家伙黑白不分,香臭不辨,好坏不懂。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儿个我非把你给打发了。如果打不出你的屎来,算你昨天拉得干净。你信不信?”
  张方这嘴说起来没个完,把严寒林气得浑身颤抖:
  “张方啊,少耍贫嘴,接掌!接掌!”
  就见张方好像一条水中的游鱼,穿来穿去,巧妙地躲开了严寒林的掌法。一百个回合没分输赢,把个严寒林累得吁吁直喘,满头大汗,看来这个忙没法打了。严寒林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说:
  “等等!”
  “怎么啦?服了吧?认罪了?”
  “不!张方,通过方才的动手,我发现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功夫,佩服,佩服!”
  “少说费话!我这点能耐用不着你夸赞,就是夸赞我也得打你。”
  “哈哈哈!张方你错了。我夸你并不等于怕你。我提议咱们用另一种形式比武,你可敢应战?”
  “噢,要耍花活?好啊!只要你画出道儿来,姓张的就走;要不敢走,我就算贪生怕死之辈,就不是童侠客的徒侄。”
  “好!张方随我来。”
  说着话,老少英雄都来到院里。严寒林用手一指,原来这院里有个旗杆,这是挂旗的地方。这旗杆埋得非常结实,两旁边有夹杆石打的铁箍,不管多大的风也刮不倒。这根旗杆乃是一根独木支撑的,高足有五六十尺,外面刷着红漆,锃明瓦亮,根部能有水缸那么粗,尖也有大碗粗细,上面挂着七星岛的旗,被风一吹哗啦直响。严寒林用手一指:
  “张方!看见没有?这个旗杆可够高的。我献一手绝艺,你再练。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一我就算输。”
  “是吗?你想练猴爬杆?”
  “不要骂人!你先看着。”
  严寒林把手上的汗擦了擦,飞身往上一纵,就跳起来一丈五六高,双手抱住旗杆,两条腿一盘,开始往上爬。但是爬跟爬可不一样,就见严寒林快似猿猴一般,说声起,噌噌噌,眨眼之间,就到了旗杆的顶上了。这个旗杆是风磨铜的顶子,是个圆的。就见严寒林把旗杆的顶抱住,一只手抓住顶子,整个身子就悬在空中,使了一招顺风扯旗,他这身子跟旗一样整个悬在空中。众人仰面观瞧,无不鼓掌叫绝。看来人家的轻功练得真不错呀!严寒林等练完之后,双手抱住旗杆,唰!落到尘埃:
  “张方,请吧!”
  “哎哟!我倒看不出你有这么两下子。练了个顺风扯大旗。你这轻功真可谓炉火纯青。哎呀,也真挺叫我服气。不过,好是好,有点俗了,没有什么特殊的花样,比起我来是逊色不少啊!”
  “张方!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在这吹牛没用。”
  “好唻!说练咱就练,我要练得跟你一样,咱们俩就成了一对饭桶了。我给你练个新鲜的。”
  张方说着话脚尖点地,说了声起,唰!拔地而起能有一丈七八尺高,他双手不抱旗杆,身子在空中一翻个,先用腿把旗杆给夹住了,脑瓜朝下脚朝上,倒退着往上爬。比严寒林可快得多,眨眼间爬到旗杆的顶部。再看张方身子一换,屁股坐到风磨铜顶子上了,在上面冲下看着:
  “哎哟!可真够高的啊!这地方可真风凉,真开眼哪!真不错呀!”
  说着话,他一手抓住风磨铜的顶子,拿了个大顶,在空中也练了一招顺风扯旗。他练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方手一滑,坏了,脑瓜朝下掉下来了。就见张方手刨脚蹬:
  “哎哟,完了!摔成馅儿饼了。”
  把童林和各位剑侠差点吓死,这要摔到山石上还好得了?在这刹那之间,严寒林、马彪、林宝等山上的贼寇十分得意,恨不能把张方摔成肉饼。哪知道张方离地还有两丈多高,一换气,啪!使了个云里翻,脑瓜朝上腿着地,轻飘飘落到尘埃,是声息皆无。张方把夹扁头一晃,把严寒林气得咣咣直放屁。心说我得认输啊!人家确实比我高。
  “张方!我认输了。不过,咱们还得接茬比。”
  “行啊!不服气你就想招吧。我陪着。”
  严寒林告诉马彪让喽罗兵取来一摞白纸,这白纸都有一尺见方。又抬来一张硬木八仙桌,把这桌子垫得结结实实,把纸铺到上面。严寒林耐着性子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张纸,把多余的放到旁边:
  “张方!你来观看,这是五十张纸。”
  “噢!是写字啊,这算什么东西?”
  “非也!我要在白纸上练练掌法,练练轻功。我这一掌下去,这五十张纸上都有我的手印。如果有一张没打出手印,算我功夫不到家。这种武艺叫绵沙掌,你敢应战吗?”
  “哎呀,这玩意儿可够呛!要叫我打石头和坚硬的东西还差不多,打这玩意儿我没试验过。这么办吧!你先打打我看看。”
  “好,你上眼!”
  再看严寒林晃动右臂叫自己的气力,时间不长,就见他的胳膊粗起来了,手也胀大了。他舌尖抵着上牙膛,闭着丹田气来到纸旁,手往上举跟着轻轻往下一落,摁到纸上了。从外表看没费多大劲,其实这乃是内家子的功夫。然后把手轻轻抬起,马彪一瘸一拐地过来,把这五十张纸挨个掀开一看,全有明显的巴掌印。马彪把大拇指一挑:
  “高!我老师的绵沙掌都练绝了。你们过来看一看!”
  童林率领大家过来一看,果然不假,五十张纸上全有巴掌印,不由得个个佩服。
  张方看完之后冷笑一声:“哎呀,刚才听他说的真玄乎,把我吓了一跳。我寻思怎么个绵沙掌呢,就这么练啊!要到了我们家乡瓜州,也慢说大人,连吃屎的孩子都会练,这算个什么!”
  “张方!少要耍贫嘴。你练练我看看。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我就算认输。”
  “我说严寒林哪!人家是掌打千层纸,你这才几层啊?哪能行呢!去,派人给我取一千张纸。”
  “什么?你能掌打千层纸?”
  “对了,少一张纸我就算吹牛。”
  “给他取去。”
  书中代言,这一千张纸摞起来有一尺多厚。严寒林打的才五十张,这个倍数差得太多了。就见张方把这一千张纸摞齐了,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我说严寒林哪!这玩意儿就这么打,不用像你那么费劲,你看着没有?我手往上一挨,这就算摁上了。你来看,哎!就这么的,不信你挨个看,上面都有我的手印。”
  严寒林说:“你别白话了,快打吧!”
  “打什么?”
  “你不是掌打千层纸吗?”
  “打完了。”
  “完了?”
  “不信你看哪!管保每张纸上都有巴掌印。说错了,我就算吹牛。”
  严寒林一想,真他娘的怪事。过来挨个一看,大吃一惊。他一看张方的绵沙掌比自己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也慢说是自己,就是老师、师爷和所遇上的世外高人,谁也练不上来。不但严寒林吃惊,就连童林、王凤等所有的剑侠无不惊骇。童林心中暗想,练这种功夫我也不行啊!我老师何道明、尚道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张方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呢?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每一张纸上明显印着张方的小手印。大家真是疑惑不解,全都瞪眼看着张方。就见病太岁把夹扁头一晃:
  “嗨嗨嗨,严寒林!还有什么花活?只管往外抖搂。来吧!我要奉陪到底。”
  严寒林不敢比了。准知道亮出一样来也得输给人家,白费劲。把严寒林急得汗珠子往下直淌,最后一咬牙:
  “张方,我算认输了。”
  “是吗?这是真心话吗?”
  “真的。”
  “要认输光这么说可不行,得有实际的表现。”
  “张方!你别说了。你们不就是要年大人吗?我马上就命人去请年大人,交还天子剑,并交出杀人的凶手。然后,任凭你们惩办。你看如何?”
  “哎,我wu求不高,也就是这几个条件。你马上办吧!我跟我童师叔在这等着。”
  严寒林扭回头跟马彪说:“孩子啊!赶紧传话,放出年羮尧。”
  “这个……师父!事关重大,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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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5:0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四回 独角蛟布置陷阱 小灵官轻取三贼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决定到七星岛拜望大寨主马彪马云龙,为的是解救年大人。商议之后,童林把现有的人分成两队。他带着世界妙手司徒朗、天灵侠王凤、骷髅鸟秦凤、妙手神鹰夏侯伦、穿云白玉虎刘俊、小灵官方瑞、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孔秀等人以及杨小香、杨小翠和他们的父亲杨万春起身进岛,余者众人留到家里防备万一。童林安排好了,由杨万春当向导起身赶奔江边,弃岸登舟,直奔七星岛。
  原来这也是泯江的支流,叫白龙江。水面宽阔,风大浪急,人烟罕见。童林站在船头,心潮澎湃,不知年大人现在是什么心情,落到何种地步。他恨不得立刻跟年大人相见。其他的人也都沉默不语。就见这支小船,飘荡荡顺流西下。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就进了江汊子了。两旁边芦苇丛生,形势显得非常险恶。正走着,就听苇塘之中吱吱吱放了三声响箭,童林明白这船不能再往前走了,赶紧命水手把小船扳住。这时,从芦苇中窜出十几条小船,船头上坐的都是喽啰兵,手里抱着强弓硬弩。为首的是个黑胖子,看年纪在四十来岁,小眼睛,满脸的水锈,光着膀子,穿着水裤,手里提着峨眉刺。此人高声喊喝:
  “呔!哪里来的船只,再往前来我们可要开弓放箭了!”
  杨万春急忙答话:“对面可是横江蟹李涛李寨主吗?”
  黑胖子点了点头:“是我呀!您不是杨万春杨庄主吗?”
  “正是。李寨主呀,来的可没有外人,这是奉你家总辖大寨主的吩咐来的,前来拜岛。这位就是童侠客,烦劳你给通禀一声。”
  “噢!请你们稍候片刻。”
  这个李涛吩咐喽罗兵一字排开,在这监视着童林,他坐的这只船一掉头到里面送信去了。等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李涛驾着船又回来了;
  “杨庄主!我家寨主爷正在桥头恭候,请你们随我来。”喽罗兵的小船往左右一分,把水路闪开,童林这只坐船便直进水寨。众人闪目一看,这个地方也不次于剑山蓬莱岛,大江里面偶尔露出礁石,四外全是苇塘,有的地方水深,有的地方水浅。要是不明地理,真是寸步难行。在苇塘之中全埋伏着七星岛的喽罗兵,暗下拦江大绝户网,谁要是不知道,非遭暗算不可呀!这只船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就来到了港口。这个港口按着江起的名叫白龙渡口。大伙把船靠到岸边,弃船登岸。前边有座大桥,这座大桥宽有三丈,长有十五丈,乃是一座石桥,名字叫七星桥。童林他们往桥上一看,旗幡招展,这里有一百多人等候着。为首有四个人,正当中这位,长得相貌十分凶恶,平顶身高一丈挂零,肩宽背厚,膀奓腰圆,真好像一头水牛似的;天生的一张大麻脸,比一般的人都长出一块来,脸皮如同瓦灰,浓眉毛,大眼睛,黄胡须,大鼻子头。你要仔细看,这个人跟一般的人真不一样,一般人是两个鼻子眼,这位长了三个,要不怎么叫三孔独角蛟呢!他脑袋顶上还长着个肉瘤子,就好像牛犄角似的,一条大辫在脖子上盘着,身穿宝蓝色长衫,腰系壮带,挽着白袖面,在身后背着一对青铜分水蛾眉刺。在他的上首站定一人,这人还长得挺好看,看样子能有个三十六七岁,面白如玉,跟银娃娃似的,稍微有点短黑胡,细眉朗目,不过眼圈发青,嘴角耷拉着,两只大扇风耳朵,鹰钩鼻子,一看这幅外貌就知道这个人心怀奸诈,心术不正。在旁边还有两人,头一个长得面如镔铁,黑中透亮,花白胡须洒满前胸,身穿白布长衫,腰系板带,挂着一口乌金折铁宝刀,看年纪五十多岁。挨着他有个小个儿,别看此人个头不高,一对猴眼放出两道寒光来,相貌十分凶恶,此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斜挎百宝囊,一缕山羊胡往前撅撅着,看年纪也是五十岁挂零。
  杨万春偷着跟童林说;“童侠客!这位三个鼻子眼的就是七星岛的总辖大寨主马彪马云龙,挨着他的白脸汉子就是二寨主林宝,那位黑脸挎刀的叫宝刀大将无影侠花坤花万成,这位长得像鬼似的小个儿就是鬼影子追命侠苏亮苏太昌。这是七星岛的四个总头。”
  童林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再往他们身后观看,站着十几名偏副寨主,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一个个佩剑悬刀,怒目而视。喽啰兵都在七星桥左右加强了戒备,弓上弦、刀出鞘,密摆兵刃。童林看罢,毫无惧色,迈大步来在桥头。杨万春赶紧给介绍:
  “大寨主!童侠客来了。这位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在他身后这位是玲珑岛的大寨主世界妙手司徒朗,这位是天灵侠王凤王老侠,这位是妙手神鹰夏侯伦老侠客,这位是骷髅鸟秦凤。”
  三孔独角蛟马彪马云龙对别人都没理会,唯独注意童林。他一看童林上中等的身材,身子骨非常结实,紫微微一张大脸,两道立剑眉,一对阔目,鼻直口方,稍微有点短胡子茬,一条大辫垂于脑后,头上带着大草帽,身上穿着土黄布的大褂,左大襟白骨头钮,下边半截白布的高靿袜,开口的千层底洒鞋,腰里系着根带子,背着一对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冷眼看,土头土脑好像个庄稼汉,但是仔细观看,此人傲骨英风,气度不俗,尤其这两只眼睛放出两道寒光,跟一对金灯相似。马云龙看罢多时紧行两步抱腕当胸:
  “您就是童侠客?久闻大名,轰雷贯耳。今日童侠客能光临我的七星岛,真使小寨生辉。欢迎,欢迎!”
  童林赶紧以礼相还:“大寨主!言重了。童林无非略懂武艺,多少有点小名,岂敢蒙寨主爷的夸奖。今日登临宝寨,来得鲁莽,望求海涵。”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我请都请不来。各位随我来!”
  两旁的喽罗兵往左右一闪,真好像众星捧月一般把童林众人让进聚义分赃厅。这座大厅建在七星岛的正中间,眼前是一块平地,院落宽阔,院墙高大,一拉溜十五间房子。等童林众人进了分赃厅,马彪往中央一指:
  “童侠客请上座。”
  童林一看,正中央一把虎皮高脚椅,前头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有三把椅子。不用问,正中央是马彪的座,那三把椅子就是林宝、花坤、苏亮的座。
  童林一笑:“大寨主您太客气了。有道是帅不离位,童某怎敢僣越!”
  “哈哈哈!童侠客真是好样的,来呀,看座!”
  喽罗兵急忙把椅子搬过来,大家分宾主落坐,喽罗兵献茶,显得十分亲切热忱。茶罢搁盏,童林首先说:
  “马寨主!童某本在成都,因事来到贵岛。我听说奉旨的钦差年大人落在你这里,上方天子剑也落到你这儿,不知是真是假,虽然说你我身份不同,你是占山的山王,我是国家的办差官,但我对于绿林的朋友也不是一概而论的。该打的打,不该打的不打,甚至还可以交朋友。故此,我才请杨兄先到岛上来了一趟,打问此事。杨兄对我言讲,大寨主不见着我不提此事,因此小可奉命而来。大寨主!请问年大人究竟在不在宝岛之上?”
  “哈哈哈,童侠客!您真会说话,叫人听起来又亲切又舒服。佩服,佩服。至于您要问的事情我现在就正式答复。年大人在我的七星岛,天子剑也在我的七星岛。”
  童林一听,这心才算放下。年大人总算有了着落,至于怎么解救那就好办了。
  “噢!果然在您的宝岛?”
  “一点都不差。”
  “请问大寨主,您跟年大人何仇何恨,因何派人赶奔胜家庄,把大人劫持出来?同时,还连伤二命,杀了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未免手段残忍,做得过分了。不知您这是何意?”
  “哈哈哈,童侠客!你怎么明白人说糊涂话?如果无冤无恨能这么干吗?既然这么做了,说明你我之间有仇,非这么做不可。”
  “噢!请问大寨主,你我的仇从哪而来?从何言起?请大寨主明示。”
  正说到这,司徒朗插话了:“海川哪!你先等等,我说两句。马大寨主,关于童林要问的事情,你要说的话,咱先搁到一边。你刚才说年大人、天子剑都在你的七星岛,我们也相信,能否让我们见个面?我们看一看怎么样?”
  “这……”马彪就一愣,这个问题把他给难住了。他看出来还是这个司徒朗主意多,比童林狡猾得多。童林没提这个问题,他给补充上了。
  二寨主林宝满面赔笑:“既然人家提出来了,您就答应吧!这又不是私事,看一看有什么关系呢?”
  马彪会意:“好吧!既然司徒大侠有这样的要求,本寨尽量满足。各位先喝水,把水喝透了,我陪你们就走。”
  童林站起来了:“大寨主!我们不渴了,还是先见见年大人的好。”
  “行,随我来。”
  四位寨主、偏副寨主在前面引路,童林、司徒朗众人在后面跟着,出了聚义分赃厅,下了盘山道,又来到水港江汊子,弃岸登舟,小船开始往里边走。左拐右拐,过一座岛子又一座岛子,眼前来到一座孤岛。这个小岛方圆两亩地左右,周围有不少船只,有喽啰兵在这守卫着。一看大寨主来了,喽啰兵往左右一分,马彪这只船靠了岸,由他陪着众人登岸。往北走出半里地左右,大伙一看,眼前现出一道悬崖峭壁,最显眼的是上面刻着三个大宇:仙人岛。马彪陪着大伙到了山根下站住了:
  “童侠客!年大人就在这儿。”
  噢?童林一愣。这里连个房子都没有,年大人在哪儿呆着呢?就见马彪一乐,冲后面的二寨主一眼,二寨主林宝会意,就见他稳稳当当来到山根之下,也不知冲什么地方摸了一把,耳轮中就听见嘎吱吱山摇地动,震耳欲聋,突然面前的石壁分开了。大家这才注意到,闹了半天是一座石门。如果不是有人开开它,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两半的。石门往左右一分,里面闪出黑洞洞一座山洞。喽罗兵点起火把在前面引路,众人在后边跟着。左拐右拐又走出挺远去,眼前突然地势开阔。童林借火光一看,上面挂着一块横匾,三个字:藏仙洞。在匾下有一道一道的铁栅栏,铁栅栏的里面有三间房子大小。有床铺,有八仙桌,有太师椅,有书架,有日常用物,八仙桌上掌着一盏灯。童林往床上一看,钦差年大人正在这坐着:
  “啊!大人!”
  与此同时,年羮尧也看见童林一伙了。他把手中的书放下,紧走两步到了铁栅栏近前:
  “海川!你们来啦!”
  “哎呀!大人哪!全怪我等一时疏忽,没有把您保护好,才有今日之祸,卑职真是罪该万死!”
  童林说到这以拳捶头,痛苦万分。老少英雄无不摇头叹息。
  年羮尧一皱眉:“海川哪!这不怪你们,怪我的命运不济。两天出了两回事呀!海川呀!你就不必难过了。我认为咱们今生今世见不着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你等不要以我为念,公馆的事就委托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速派人到北京送信,望朝廷另委派钦差,不要管我了。我宁愿死在此处。”
  年大人这么一说,大伙更难过了。老侠客司徒朗把眼珠子一瞪:
  “大人!您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费多大的劲,也要把您老人家平安请回公馆。您就放心吧!”
  众人还想往下说,大寨主马彪把手一扬:“各位!行了,行了。我这就够意思了。本来不应该让你们看,我破例答应了,你们哪能说起来没完呢!走走走!”
  马彪下了逐客令,众人没法呆了。童林把眼泪擦了擦:“大人!请您千万要保重。”
  众人离开藏仙洞来到外面,二寨主林宝鬼鬼祟祟在地上摸了半天,嘎吧一声,石门关闭。马彪把手一摆:
  “请吧,诸位!”
  大家离开小岛上了小船,又回到中央聚义分赃厅。童林的气色十分难看,等坐下之后,马彪吩咐一声:
  “来呀!排摆酒宴,款待童侠客!”
  “慢!大寨主,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领教。我还要问,你们为什么要劫持年大人和天子剑?为什么要把年大人困到此处?究竟是谁到的胜家庄?为什么杀死两位老侠?请大寨主明示。”
  “哈哈哈!童侠客,着什么急吗,沉住气呀!你看,我这个人办事就是痛快,说叫你们见,见了吧?一会儿我就跟你们说。请你们稍安勿躁。”
  童林只好强压怒火,时间不长,酒宴摆下。马彪把酒壶拿过来,自己先满了一杯,吱,他喝了:
  “各位放心,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绝不能有打埋伏的地方。童侠客请吧!”
  童林也满饮了一杯,耐着性子等他说原因,可这马彪就是不提。喝了几杯之后,司徒朗也压不住火了。本来这老头是个急性子,点火就着,因为久跟童林在一起,他也学得稳当多了。司徒朗把筷子放下了:
  “大寨主!该说了吧?我都有点憋得受不了啦。”
  “哈哈哈!老侠客,要叫我说不难,可有一个条件。我久闻童侠客的大名和您老人家的名声,也知道各位都不是寻常之人。咱们都是练武的,把别的暂时放在一边,最好咱们谈论谈论武术。我有意看看童侠客和老侠客的能耐,开开眼,然后我再说,怎么样啊?”
  大伙一听明白了。这小子没安好心,要试验试验我们的武艺如何。没等童林发话,在马彪的身后噌的蹦出一人来。这个人长得个头不高,可有个粗实劲儿,满头的红发,大鼻子头,大嘴岔,满嘴的獠牙,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这家伙压着个脖子来到人前:
  “各位!方才我家寨主爷说得清楚,讲得明白,童侠客名声太大,各位也不是一般的人。有道是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冒昧想在童侠客面前走个三招正式的,然后咱们再正式提问题。不知童侠客意下如何?请吧!我在这等着你呢!”
  这家伙当众叫号,童林冷笑了一声。像自己的身份,能跟他一般见识吗?童林问身后:
  “你们小哥儿几个听着,哪个愿意陪这位寨主走几趟?”
  “我!”小灵官方瑞噌地就蹦出去了。原来,小灵官方瑞有自己的打算,他新拜的老师,总想在师父面前表现表现。人家别人都是师兄,跟随老师多年了,都立有战功,惟独自己还是一张白纸,没想到机会来了。这要是露几手,打几个胜仗,不也给老师脸上增光吗!因此,小灵官这才跳到当场。童林点了点头:
  “方瑞,多加小心!”
  小灵官乐乐呵呵来到这个寨主的面前,一拱手:“请问寨主爷尊姓大名?”
  “我乃巡海夜叉徐顺是也!”
  “噢!巡海夜叉。你长得是够难看的,跟活鬼差不多,够个夜叉。”
  “小娃娃,你是谁?”
  “我人送绰号小灵官,姓方叫方瑞,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我的授业老师,我是他的老徒弟。”
  “啊!方瑞呀,我不跟你伸手。我战的是童林,比的是童海川。小娃娃,我不怕你不爱听,你不配跟我动手。”
  “是吗?我说寨主,你说错了吧?我老师那么高的身份,名义上是昆仑侠,实际比剑客都高啊!人家还是国家的三品随行官,无论从公字讲从私字论,都不能跟你动手。穿新鞋能踩狗屎吗?嗯?你这样的货就得我来对付。”
  “嗯……好小子!你嘴可够损的。也罢,我先把你打趴下,再战童林!”
  这巡海夜叉徐顺说到这里抡起来就是一拳,猛击方瑞的面部。再看方瑞一不慌,二不忙,眼看拳头到了脑门了,冷不丁一转身,噌!他使了个黄龙转身就落到徐顺的身后,把巴掌往空中一举,使了个力劈华山,啪!就是一掌。徐顺没躲开,正砸脖子上,把这徐顺打得从聚义分赃厅的里面就摔到院里了,咕嗵!这一巴掌砸得这个脆快劲儿就别提了。分赃厅里一阵大乱。方瑞收招,丁字步往那儿一站,乐呵呵的挺得意。单说巡海夜叉徐顺费了半天劲从地上爬起来,觉着脸上无光。这小子恼羞成怒,噔噔噔又回到聚义分赃厅:
  “小兔崽子,我跟你完不了!”
  “啪!”说着又是一个通天炮。方瑞眼睛盯着他的拳头,一看离鼻子尖不远了,“嗨”了一声,往右面一闪身用手搭他的腕子,徐顺吸收方才的教训赶紧一撤胳膊,哪知道这小灵官顺势这手就跟进来了,“啪!”一掌打到徐顺的华盖穴上,把徐顺打了个仰面朝天,摔倒在人前。
  众人又是一乱。徐顺连摔俩跟头,挂不住了。这小子二次爬起来奔兵刃架子抽出一条三股钢叉,哗啦啦抖钢叉又回来了:
  “小娃娃!我要你的命!”
  说着唰就是一叉。方瑞往旁边一闪:
  “等等!我说徐顺,酒席宴前可不准动用武器呀!方才你说得明白,以武会友嘛。你干什么急眼了?这要动用家伙,倘若出了人命我可担待不起。”
  “你放屁!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拿命来!”
  “等等!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先问问大寨主,如果你死了,谁该负责?”
  “大寨主!你说呢?”
  马彪的气色也不正,心里埋怨徐顺:你这么大的能耐跑到哪儿去了?叫小孩把你揍得这么狼狈。他一瞪眼:
  “徐顺哪!你死可是自己找的,本寨绝不怪罪旁人!”
  “好唻!小兔崽子,你听见没听见?着叉!”
  小灵官一看,急忙把长剑拽出来了,大厅里飞过一道闪光,他手舞长剑大战巡海夜叉。四五个照面就听他大喝一声:“巡海夜叉,你给我在这儿!”一剑刺透徐顺的前心,从他的后背上就露出宝剑尖来了。就见巡海夜叉把叉也扔了,双手一捂肚子:“啊!”咕嗵摔倒在地。方瑞把长剑撤出来,抬靴子底擦净了血。再看巡海夜叉手捂伤口就地翻滚,眨眼之间是绝气身亡。大厅里又是一阵乱。马彪瞪眼看着,那脸绷得跟铁块相似:
  “来人!把尸首抬到后山掩埋!”
  几个喽罗兵进来把巡海夜叉的尸首抬走了。正在这时,有一人哇哇暴叫:
  “方瑞!拿命来!”
  这人跳到小灵官面前,方瑞一看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对,想起来了,我们刚进江汊子的时候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他。这小子好像叫横江蟹李涛,杨庄主管他叫李寨主。
  方瑞一乐:“请问您是不是叫横江蟹李涛李寨主啊?”
  “正是!你还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呢!见过一面就忘不了。我说李寨主,你打算去找徐顺对不对?”
  “你放屁!接刺!”
  他手捧蛾眉刺就扎。方瑞往旁边一闪:
  “等等!我说你们这些人真不讲道理,动不动就玩儿命啊!大寨主,你手下的人蛮不讲理,动武器行凶。倘若他要死了,我可不负责任。”
  马彪冷笑一声:“小伙子!你放心。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死了算白死。”
  “哎!有您这句话我就算放心了。”
  小灵官方瑞舞动长剑大战李涛。没出十个照面,方瑞使了个扫地撩阴剑,宝剑立着,刃往上撩,正好砍到李涛的裆里头,从裆里往上一挑,这横江蟹李涛来了个二一添作五,顿时栽倒。肚子里这点零碎,心肝脾胃肾和大肠小肠全都出来了,遍地都是鲜血。小灵官撤步,斜身擦血,单手提剑注目观看。这位横江蟹连地方都没动,他还赶不上徐顺呢。徐顺还叫唤一声,他连叫唤都没叫唤。三孔独角蛟把桌子一拍:
  “来人!把死尸抬出去,到后山掩埋。”
  几个喽罗兵把死尸抬走,另有几个喽罗兵拿水把地上的血擦净。还剩下一付下水,用撮子都撮走了。大厅里点了几根香,熏熏这股血腥味。正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喊:
  “小辈!拿命来!”
  嗖!又跳过一个人来。冷眼一看,这人好像马彪马云龙,不过比马彪年轻得多,也是个大块头,面赛镔铁。方瑞一乐:
  “寨主,尊姓大名?报完名咱再比划。”
  “我乃马勇是也!人送绰号神拳太保。”
  “噢!您叫马勇。请问马寨主,您跟大寨主马彪什么关系?”
  “他乃是我的亲叔叔,我是他的亲侄儿。小辈,你不用刨根问底,拿命来!”
  马勇说着晃双掌直奔方瑞。小灵官挺讲理,一看人家赤手空拳,自己不能动用武器,赶紧把长剑入鞘,别到背后,然后晃双掌迎战。这个马勇可厉害,不然怎么叫神拳太保?就见他两臂齐摇,挂着风声,神出鬼没,啪啪啪,一掌要砸到方瑞身上就得骨断筋折呀!两个人打斗到三十五六个照面,就听方瑞喊了一声:“马寨主,对不起,你给我躺下吧!嗨!”咕嗵,这回马勇摔了个仰面朝天,跌到门口去了。马勇没弄清楚是怎么躺下的,也不知方瑞使的是什么招。这家伙一骨碌身在地上站起来,又扑上来了。简短捷说,小灵官方瑞没费吹灰之力,把马勇摔了十个跟头,最后马勇起不来了。这小子感到人前丢丑,火向上一撞,气昏过去了。马彪马云龙吩咐把他抬下去进行抢救,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马彪一看,连败三阵,叫人脸上无光啊!如果是童林把这些人打的还无所谓,方瑞只是童林的一个小徒弟,显见着我们七星岛也太窝囊了。马彪马云龙推案站起,甩掉大衫,盘起大辫,迈步来到小灵官方瑞的近前:
  “孩儿,高!我服了你了。年纪不大,伸手抬腿果然利落。行啊!不愧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的徒弟。不过,你已连胜三阵,脸色露足了,也累得够戗了。请你回去喝酒,让你师父过来。”
  方瑞一乐:“寨主爷,您这叫什么话呀!刚才不算我有能耐。为什么呢?因为我打的都是饭桶,您看我连劲都没费。听说大寨主乃是七星岛的当家人,一定武艺超群,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呀!我也得在您面前领教领教。寨主爷,来吧!”
  “怎么?你还要跟本寨伸手不成?”
  “我打算跟您学几招。”
  童林把桌子一拍:“方瑞,大胆!还不给我退回来!”
  方瑞一看老师发话,不敢不回来,急忙把头一低回到座位。童林刚想站起来会斗马彪,在他身旁的天灵侠王凤站起来了:
  “海川哪!你先歇会儿,我替你打一阵。”
  天灵侠王凤把外衣甩掉,来到马彪近前:
  “寨主爷!我跟您伸伸手可以吗?够不够资格?”
  “哈哈哈,老侠客您真能开玩笑。就凭您赫赫有名的天灵侠,我请都请不来呀!那就请吧!”
  两个人各亮门户,往前一凑战在一处。这个三孔独角蛟马彪真不好惹。一则岁数好,二则臂力过人,两膀一晃能有三千斤的力量,而且善使铁沙掌。就见他双掌挂风呼呼山响。天灵侠王凤上了年纪了,无非占着个巧字,滴溜溜身形乱转,瞅个空子发起进攻。但是敌不住马彪马云龙,四十几个照面之后,王老侠客已是吁吁直喘,力不能支。童林一看站起来了,急忙来到前面:
  “老哥哥!你累了,赶紧下去休息。”
  王凤归座。童海川连大衣都没脱,来到马彪的近前:
  “大寨主!我真没想到啊!你我之间往日无仇,结果弄得很不愉快。我的小徒方瑞一时疏忽,误伤三位寨主,叫童某于心不安哪!大寨主,我代替我徒儿赔礼了!”
  “哈哈哈!童侠客,没那么便宜吧!两条人命一个伤号,就你这几句话能完得了吗?”
  “大寨主,那你说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古往今来这是一条公理。我不记恨小灵官方瑞,他还是个孩子嘛。可是你在这儿,这事就好办了。童侠客,请吧!你要把我赢了,怨我们倒霉。我马上就给你把年大人放出来,天子剑交给你,而且把两个凶手也交给你。如果赢不了我,哈哈哈,委屈委屈你以及来的这些人,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童林点头:“可以。大寨主!就依你。那你就动手吧!”
  马彪抡起巴掌猛击童林的脑门。他认为童林得躲闪,没想到童林骑马蹲裆式往这一站,两手往后一背,脖子一梗,脑袋一伸,这一掌正揍在童林脑门子上。啪!再看童林,纹丝没动。把个大寨主震得胳膊嗖的一下,好悬没把骨头震折了,身子一栽.倒退出八步以外。马彪心中暗想,姓童的这个硬功可够厉害的,砸不动,好像砸到铁上相似,我再换个地方。他往前一跟步,直奔童林的胸口。童林一叫气把肚子往前一腆,啪!这一掌打了个结结实实。再看童林,乐呵呵在那站着纹丝没动。马彪大吃一惊。心说童林这家伙功夫太了不起了,比我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他要伸伸手,我岂不当众丢丑,把命还得搭上?这怎么办呢?事到如今他可有点骑虎难下,正这时候,二寨主林宝过来了:
  “慢!大哥,你先别着急。童侠客,你也别得意。我提议,我大哥和您老上水里头比比怎么样?大哥,你看哪?”
  马彪心说还是我二弟聪明。我的绰号叫三孔独角蛟,在水底下能呆五天,据说童林不会水,那我是稳操胜券,就能把他给制服了。马彪心中高兴,连连叫好:
  “二弟说的是,童侠客,请吧!咱们俩到江中一会。”
  说着话就领着人赶奔江边。这下可把童林给难住了。因为童林不大会水。最近几年为了适应环境,童林还真下过苦功,如今比当初强多了。在水里面能换气,同时也能游个一里二里的。不过他在水里面不能多呆,游一会儿就得上来换换气。像这样两下子,可怎样和人家比武呢?
  要知童林是否下水战马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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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4: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三回 众英雄寻觅钦差 杨家集童林收徒
话说坏事包孔秀被杨小香、杨小翠一问,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呢?因为,他跟这两个小孩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对他们不知根底,倘若泄露了秘密,对寻找年大人恐怕不利呀!孔秀诡计多端,眼珠转了转,说了套瞎话:
  “唔呀!我们乃是行商之人,见着什么来钱快就做什么买卖,左手来右手去。”
  俩小孩一乐:“嗨……我说老兄,咱们最好水贼过河别使狗刨。你呀这叫骗我们。”
  “噢?你怎知道是骗你们?”
  “要依我们哥俩看,你们不是商人。”
  “那你看我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很可能是官人,最次你们也是练武的人。”
  “你何以见得呢?”
  “你看,你们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呢!佩剑、腰刀,商人哪有这样的?再说,我看后院有十九匹战马,那都是军营的马匹,商人哪有这种马?同时,那桌旁坐的上年纪那些人,一个个两个眼睛倍儿亮,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你们怎么能是商人呢?”
  “这个……小兄弟!这么说你也是练武的了?”
  “哈哈哈,不敢说是练武的,反正喜欢武术,练过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对不起,失陪了,失陪了!”
  孔秀不打算接着往下唠,恐怕言多语失,再说走了嘴。刚想告辞,被两个小孩给拦住了:
  “这位仁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跟你这么说得了,我们家就住在本镇,乃是杨家集的首户。我爹姓杨叫杨万春,有个绰号叫‘花枪将’,我们这能耐就是跟我爹学的。再告诉你,我们奉公守法,是安善的良民。我们是好人,你就不必多想了。另外,我们哥俩还有个要求,打算请各位到我们家里做客。我爹好交朋友,咱们亲近一步,你看怎么样?”
  “唔呀,我可做不了主,这要请示我的师父。师父不答应,我可不敢做主。”
  “您师父是哪位?”
  “就是他。”孔秀一指童林。
  小哥俩说:“这么办,我们跟您师父商议商议。”
  这俩小孩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来到童林面前,一躬到地:“老前辈,请了!”
  童林早就看见他们和孔秀嘀嘀咕咕,不知是怎么回事,因为是两个小孩,也没注意。一看这俩孩子来到自己的面前施礼,童林急忙欠身离座:
  “啊,不敢当!二位年轻的英雄有事吗?”
  “请问您老人家,能不能到我家里做个客呀?”
  “这……你们是干什么的?”
  “实不相瞒,这座饭馆‘天香园’就是我们家开的,我爹是这个饭馆的东家。我们开这个饭馆不图挣钱,就为交朋友。因此,我们小哥俩天天来。方才跟那位大哥一谈,才知道各位是武术家,我们哥俩非常羡慕。我爹也酷爱武艺,爱交朋友,我打算请众位到我家里坐一会儿。”
  童林不愿意多事,听完后一摆手:“多谢二位的美意,我们还有事,等着赶路。改日再登门拜望吧!”
  “不,您这么说是见外。那我非请我爹去不可。”
  这俩孩子说完了转身下楼走了。童林把孔秀叫过来狠狠地申斥了一顿:“你好不晓事啊!咱们刚来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孔秀红着脸,撅着嘴说:“唔呀,师父!我一句错话也没说,请您老人家放心。”
  正说着楼下传来脚步声。那俩孩子又回来了,在后面跟着一个人。这人能有个四十七八岁,圆阔脸,五官忠厚,头带逍遥巾,身穿对花氅。这人来到楼上,俩小孩用手一指:
  “爹!你看看,这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快请到咱家去得了。”
  “花枪将”杨万春一看童林就是一愣,上一眼,下一眼,看了有七十二眼,突然眼睛一亮,抢步过来了:
  “这位,恕我冒昧,敢问您是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侠客?”
  “这……”童林一愣,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熟人,“啊!不错,正是在下。”
  “哟!侠客爷大驾金身光临敝庄,我们全庄子的人脸上都贴了金了。小人杨万春有礼了!”
  这人非常客气,童林急忙用手相搀:“不敢当!不敢当!你怎么认识我的?”
  “哎哟,童快客!说这话二年前了。我到北京去看望我姑母,正赶上三月三亮镖会,我托了个朋友把我领进去了。您老人家登台献艺,我全看见了。因此,给我的印象相当深。方才一见面就认出您来了。”
  童林也没法回避了,赶紧给挨着个地介绍。杨万春听了大喜过望:
  “哎呀!哪阵香风把这么多的高人都刮到这里来了?童侠客,我家就在后院,无论如何您赏脸。伙计!赶紧准备好吃好喝,都端到我家去,重新排酒招待。”
  “花枪将”杨万春真是个交朋友的人,把老少英雄接到家里头热情款待。杨小香、杨小翠满面是笑,忙里忙外,这家里跟过年似的。童林一想:也好,人家是本地人,离着七星岛又近,不妨借此机会了解了解情况。因此,这心也就放下了。
  简短捷说,在杨万春家里盛排筵宴,大家接茬吃,高谈阔论。杨小香、杨小翠乐得俩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在门外偷偷点手叫孔秀。孔秀这一动,泥腿僧张旺也跟出来了。等来到外面,孔秀就问:
  “唔呀,两位小兄弟有事吗?”
  杨小香一指孔秀和张旺:“我说你们真能说瞎话呀!我猜的不错吧?弄了半天你们是差官队的,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还说做买卖的呢,尽欺骗我们。”
  孔秀一笑:“唔呀,小兄弟,请你们多多原谅。因为我们有公务在身,不敢说实话呀!”
  “没说的,没说的。本来吗,初次见面,谁对谁也不了解,应当防备。要不怎么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哎,说的对,说的对。”
  杨小香、杨小翠把孔秀、张旺叫到前院一间房子里头,把门关上。孔秀、张旺不知怎么回事,一瞅这俩孩子怎么鬼鬼祟祟的?等关上门了,杨小香就说:
  “二位呀,你们既是少侠客的身份,不用问,这功夫错不了。我们有一事相求。”
  “噢,小兄弟,有什么事情?”
  “敢问二位的功夫能有多高?”
  这一句话把他俩问傻了。孔秀一乐:“唔呀,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我就想打听打听你们两位的功夫有多高。”
  孔秀跟张方差不多,一向爱吹牛。闻听此言,把胸脯一挺,脖子一仰:“唔呀,二位小兄弟,咱们是自己人,不说瞎话。要讲究能耐来说,我们乃是少侠客的身份。在师父面前我们称少侠,如果师父不在眼前,我们也是堂堂的快客。要说能耐,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法样样精通,十八般兵刃一样没有不会的。马前一掌金,马后一掌银,大口天罡气,鹰爪力、铁沙掌、金沙掌、绵沙掌,我们是样样都会。”
  “是吗?太好了。既然如此,二位呀,我求你们点事。”
  “唔呀,什么事情你说吧!”
  “唉!别提了。几天前,我们这个杨家集来了个卖艺的,岁数不大,跟我们哥俩差不了多少。哎哟,这个狂劲就别提了,把我们杨家集的钱都叫他挣去了。昨天哪,我们哥俩上街了,问他叫什么名儿,他不说;问他从哪儿来的,他也不讲。不但这样,还把眼珠子一瞪贼狠。把我们哥俩激怒了,跟他一伸手,结果他没费劲就把我们俩打趴下了。我们俩也不敢跟我爹说,要一说我爹非生气不可。我们俩真窝囊啊!您看,现在屁股还青着呢。我们打算清二位少侠客给帮帮忙,替我们出口气,把那卖艺的撵走。”
  孔秀一听,这两位没事爱捅马蜂窝,也不是稳当主儿。可孔秀又一想,人家对咱们不错,父子热情款待,求到眼前了,不好拒绝,便问:
  “唔呀,那个卖艺的还在不在?”
  “在!刚才我让家人看了看,他刚从店房出来,把场子打开了,这阵都练上了。”
  这孔秀也爱找事,闻听此言站起来了:“好吧!既然如此,头前引路,我们哥俩去看看。”
  泥腿僧张旺也是个爱斗气的,也跟着杨小香、杨小翠出离杨府。他们顺着街往西走,从个胡同穿出去就到了西镇子口。这西镇子口是个菜市场,十里八村赶集上店的都在这里集中,做买做卖的也不少,十分繁华热闹。杨小香、杨小翠急匆匆在前面引路,时间不长,来到人群的外头,伸脖往里面一看:
  “在这儿哪,就是他!”
  孔秀和张旺挤进人群,往里面一看,果然有个小伙。看这小伙儿的年纪,跟杨小香、杨小翠相差无几,估摸着多少能大个一岁两岁。就见这小伙儿细腰梁,宽肩膀,赤红面,团阔脸,两道弯弯的眼眉,一对大豹子眼睛,鼓鼻梁,方海口,满嘴的小白牙,透着精神劲儿。在地上放着个包裹,还有一把单刀。就见那个小伙儿高挽袖面,正在活动胳膊腿。围观的人也不下二三百号。
  孔秀问杨小香:“唔呀,就是他?”
  “就是他,可厉害了。求二位给我们出气。”
  “好吧!你先进去跟他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再进去打他。”
  这哥俩挤进人丛,用手一指:“呔!我说练武的,别练了,你这场子让我们给劈了,饭碗让我们给砸了,别想在这儿挣钱了。”
  里边练武的这个小伙儿抬头一看,冷笑了一声:“嗬,又是你们俩。挨揍没够啊?看来你们两个人是皮子发紧,需要我给松一松。好啦,我先不挣钱,先把你们给打发了。”
  “等等!告诉你,要想打你,用不着我们哥俩。我们把师兄给请来了。”
  “噢?你们还有师兄。让他进来我看看。”
  杨氏弟兄一回头,点手把泥腿僧张旺、坏事包孔秀给叫进来了。这俩人把胸脯一挺,嘴一撇,孔秀还摆上老资格了:
  “唔呀,我来了。小辈你是哪来的?竟敢跑到本地撒野,把我的师弟给揍了。这还了得吗?你就忘了这句话了:打了师弟,师兄可不答应。”
  练武的小伙儿打量打量孔秀和泥腿僧,一阵大笑:“哈哈哈……哎呀,我当他们的师兄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呢,站起来顶破天,坐下来压塌地,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三头六臂,不同一般。结果这一看,真叫人失望。弄了半天是你们两个凡夫俗子。就冲你们俩这副尊容也是挨打的货。”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竟敢大言欺人!我叫你知道知道少侠客的厉害。”
  这孔秀也不问青红皂白,左手一晃,右手使了个饿狼掏心,啪!奔这小伙儿就是一拳。这小伙儿别看年纪不大,可有个稳当劲儿,一不慌二不忙,往左上步,往右闪身,欻!把这一拳就躲过去了。孔秀刚打算抽拳换招,没想到这小伙儿使了个金丝缠腕,把孔秀的腕子给抓住,稍微一使劲,孔秀就觉着半身发麻。暗道不好,心说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大劲?就见这小伙儿笑哈哈地使了个顺手牵羊,脚底下使了个扫堂腿,孔秀“咕咚”摔了个狗啃屎,把脑门子、下巴颏儿、鼻子全蹭破了。围观的老百姓哄堂大笑。坏事包心中暗想,真怪事,我也是少侠客身份,闯荡江湖的年头也不少了,什么场面也都经过,什么高人也都会过,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厉害。不怪别的,全怪我没加留神。坏事包孔秀使了个鲤鱼打挺,“噌”!从地上站起来,回身又是一拳。就见那小伙儿往旁边一闪身,晃双掌打孔秀的软肋。孔秀一转身刚想躲,小伙儿把左腿抬起来了,正踢在孔秀屁股沟上,“当”,这一脚,把个坏事包踢起来离地二尺多高,咕咚一声摔到地上。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可把我给摔苦了,哎哟……我说泥腿僧你还不快上,看什么?”
  张旺口诵佛号:“弥陀佛,小辈竟敢伤我好友,接掌!”
  张旺跳过来就是一掌。你别说,泥腿僧可有两下子,不同于孔秀,单掌挂风奔小伙儿面门打来。小伙儿一闪身也想抓张旺的腕子,结果没抓着。张旺抽招换式,飞起就是一脚,直扣这小伙儿的心门。小伙儿闪身一抓他的脚脖子,张旺使了个钩腿,上面一掌,凤凰单展翅,打这小伙儿的耳门。小伙儿脑袋往旁边一闪,二人战在一处。也就是十几个照面,被这小伙儿使了个“金龙探掌”,把泥腿僧的腰带子给抓住了。这小伙儿一使劲把张旺就抢了起来,“啪!”像扔包袱一样把泥腿僧整个从人群头顶上扔到外面去了。正好外面有个卖猪的,带着个老母猪和十几个猪娃儿,张旺正好砸在老母猪的后背上,把老母猪砸得“哏”的一声,好悬没把张旺给咬着。张旺使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出猪群。大伙一看,这个乐呀!泥腿僧可不干了,二次进人群,跟这小伙儿动手。十几个照面,“咕咚”摔在地上了。站起来再打,又被这小伙儿摔倒在地。连着摔了六个跟头。张旺一看:不好,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跟孔秀两个人一扑棱脑袋,挤出人群就跑。没跑出多远去,杨小香、杨小翠就追上来了:
  “等等!二位等等!咱一块儿跑。”
  四个人跑到家门口,杨小香、杨小翠一扑棱脑袋:“我说二位师兄啊!你们俩这两下子也不怎么样呀!你们刚才不是说什么马前一掌金、马后一掌银,又会鹰爪力什么的,怎么不使唤呢?”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一着急都忘了。”
  “啊?这玩意儿还能忘了?”
  小香、小翠真感觉到失望。正在这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洪玉尔从里面出来了。里面开席呢,正在吃喝的时候,穿云白玉虎刘俊十分精细,偷着一点名,一看孔秀和张旺不在了。因为这两个人爱捅娄子,刘俊不放心。前院后院一我没有,带着洪玉耳找到门口来了,正好碰上。刘俊一瞪眼:
  “你们哪去了?”
  “唔呀,师兄!我们去溜达溜达。”
  “我说你们太不听话了。这要叫师父知道了,岂不怪罪!还不回去快点吃饭去!吃完饭还有事呢。”
  “唔呀,师兄你先等一等。你看看我们这模样……”
  刘俊和洪玉尔一看,这两人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
  “你们怎么了?”
  “我们刚挨完打。”
  “谁打的?”
  “一言难尽。”
  这孔秀和张旺就把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杨小香、杨小翠在旁边做证。把刘俊气得用手指着他们俩的鼻子:
  “师弟呀师弟!你们怎么身为少侠客,一点自尊自贵都没有呢?谁让你们出去惹事的?挨打了,活该!”
  杨小香、杨小翠一看,这哪是说他们呢,这分明说我们哥俩呢!两个人有点抹不开了:
  “我说这位师兄,您别往下说了。您说他们跟说我们哥俩差不多。实际不怪他们,全怪我们俩。我们俩请他们给我们出气,所以才把他们给拽到街上。我说刘俊师兄,帮人得帮到底,你就看着我们哥俩挨打不管吗?况且你们的人也受伤了。师兄,您该给我们出气才是。”
  “不不不,”刘俊一摆手,“这种事我可不能干。这要叫师父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杨小香冷笑一声:“我说刘师兄,刚才我问了,您是童侠客的顶门大弟子。师父不在您就是老师啊!这师弟挨了打,您袖手旁观,这玩意儿交待不下去吧?知道的说你老实不爱惹事,那不知道的一定说你是贪生怕死之辈,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呀!”
  刘俊也是年轻人,那火性也相当暴,只是经过这些年的磨练,显得非常老成。今日一看,孔秀、张旺被人家揍成这模样,不由得火往上撞,再加上杨小香、杨小翠这一讽刺他,刘俊有点挂不住了,回手拉住洪玉尔:
  “咱们看看去!”
  洪玉尔更想管闲事,只是因为师兄不发话他有点不敢。刘俊一乐意去,正中下怀。杨小香、杨小翠在前面带路,刘俊、张旺、孔秀、洪玉尔在后面跟随着,一直赶奔练武场子。其实练武的这个小伙儿早有准备,他知道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腿,人家去了还得回来。因此,他抱着肩膀在这等着。这时候围观的老百姓就更多了,人海人山,都想看这热闹。果不出所料,杨小香、杨小翠回来了,用手一指:
  “师兄啊!就就就这小子,可厉害了。”
  刘俊让别人闪退一旁,迈大步来到小伙儿的近前,仔细打量了打量:“呔!小娃娃,是你打了我的师弟吗?”
  这小伙儿把脑瓜一扑棱:“是啊!就是我打的。你敢怎么样?你还要给他们报仇出气不成?”
  “娃娃,你叫什么名儿?你是哪来的?能不能跟我道个明白?”
  “嗨嗨嗨,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
  刘俊一乐:“为什么?大丈夫坐不更名,立不改姓。一不犯法,二不偷盗,为什么不敢报名字呢?”
  “好!要冲你这么一说,你拿我当了歹人了。我就只好报名了。在下姓祖叫宗。”
  刘俊一听他骂人,哪有叫祖宗的?就知道练武的这小伙儿太蛮横了,不由得火往上撞,跳过来跟他战在一处。练武这小伙儿,认为他跟孔秀、张旺差不多少,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伸手他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比刚才那两位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前文书说过,那穿云白玉虎刘俊是带艺拜师的,那能耐可够大的。比方说,童林要有十成能耐,刘俊都能占着四成。再看穿云白玉虎使开掌法,晃动身躯,跟这小伙儿打了个难分难解。五十个回合没分胜败。
  孔秀跟张旺心想,我大师兄都费这么大劲,何况是我们呢!没想到练武的这小伙儿武艺这么高啊!刘俊正大战这小伙儿,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喊喝;
  “刘俊!还不给我住手!”
  刘俊一听是童林的声音,吓得急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一看,果然是师父。在后面跟着各位剑侠,还有花枪将杨万春。刘俊脸一红往旁边一闪,低下了头。童海川气得满面通红,来到刘俊面前,用手点指:
  “你这是干什么?混账东西!无事生非,这还了得?你还不给我跪下!”
  刘俊规规矩矩跪下了。孔秀和张旺一看师父来了,吓得腿一软,也跪下了。杨小香、杨小翠一想,事在我们身上引起来的,我们也跪下吧!他俩也跪下了。
  童林急忙把杨氏弟兄搀扶起来;“没有你们的事,我责罚的是他们。”
  “不!侠客爷,盐在哪咸,醋在哪酸,万事得有个根源。坏事坏在我们俩身上。我们俩要不是请他们几位,他们也不敢来。您生气,怪就怪我们吧!不然,我们就跪着不起来。”
  童林万般无奈,这才让他们都站起来。练武的那个小伙儿在旁边乐呵呵看着,看罢多时一阵冷笑:
  “哎哟,打了徒弟老师来了。你看这老师装得多狠啊!其实啊,他徒弟没能耐都是老师的原因。有那么一句话叫名师出高徒。那师父要不行,徒弟肯定也白给。真叫我可发一笑啊,哈哈哈!”
  童林一听,这孩子可够讨厌的,这话说出来叫人不爱听。海川一想,顺便我劝劝这孩子,往后叫他说话规矩一点,以免吃亏。
  童林怎么来了?不奇怪。里面正吃饭呢,童林找刘俊有事,喊了两声无人答言。让吴霸出来看看,吴霸一找没有,问门上的家人,家人不敢隐瞒,说了实话,说他们奔把式场去了,可能打仗去了。吴霸到里面一送信儿,童林不放心,这才领人来了。
  闲言少叙,且说童林来到练武艺这个小伙儿面前:“小朋友!方才我的徒弟多有得罪,我当师父的也有责任,请小兄弟多加原谅。我代我徒弟向你赔礼了。”
  “嗨嗨嗨,罢了。姜是老的辣,还是上岁数的人会说话。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既然你求情,这笔账就算勾了吧。”
  童林一听这话也不爱听:“小伙子,贵姓啊?你是哪来的?方才我看你伸手抬腿果然不俗,一定是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你师父是谁呀?”
  “别问!有名有姓有老师,就是不告诉你,请你免开尊口。另外呢,我借地生财,现在就等钱花。我说各位,请你们赶紧闪开,我现在还得练武,走走走!”
  童林闻听,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往地上一放:“年轻人!你不是缺钱花吗?这锭银子给你够不够?不够再说话。”
  小伙儿看看:“嗯,这银子是真的是假的?”
  童林一笑:“你拿起来看看是真是假?”
  小伙儿用右手把银子托到掌心,一使劲儿,他就把这块银子抓得变形了。他使的一招叫鹰爪力。童林真没想到他小小的年纪居然会这种功夫。就见这小伙儿把银子叭的往地下一扔:“什么玩意儿?这哪是纯银呢,这拿手一掐怎么就变样了?分明是骗人。”
  童林一看这小伙儿太狂了:“哈哈哈,小娃娃!年纪不大有硬功在身,可钦可敬。不过,我奉劝你,应该戒骄戒躁,不要锋芒外露,过分显自己有能耐迟早会要吃亏的。”
  “什么?我说你是谁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教训我,大概你活得不爱活了!”
  童林一听这孩子真不讲理,难怪杨小香、杨小翠找人揍他。海川把脸往下一沉:
  “年轻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乐意。师父教育我行,你是谁呀?你装什么大瓣蒜呢!你别认为你是当老师的,要激怒了小爷,我连你一块儿揍。”
  “噢?”海川点点头,“好,我正希望一个人揍我呢。那你就请吧!”
  “请就请!”
  这小伙儿真虎啊!高挽袖面,往前一纵,对准童林的前心就是一拳。童林一看这小孩儿拳上挂风,果然有功夫。海川一不躲,二不闪,把胸膛一挺,接了他一拳。耳轮中就听见嘣的一声,这一拳打得这个结实劲就别提了。可是童林纹丝没动。把这小孩崩得拳头疼,胳膊酸,骨节儿嘎叭直响,噔噔噔倒退了六七步,好悬没来个腚蹲儿。
  “吔!我说你好硬的肚皮呀,接拳!”
  往上一纵又是一拳,照样没砸动。嘣嘣嘣一口气他揍了童林十拳,童林也没躲。这小伙儿觉着两臂酸麻。拳不行了还有脚呢。他使了个钩挂连环腿顺风扯大旗野马分鬃式,嘣嘣嘣一口气踢了六脚,童林是纹丝没动。这小孩一看傻眼了。娘的娘,我的姥姥,这位真是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
  这小伙也不打了,问:“我说你是谁?我怎么就打不动你呢?”
  海川一听,仰面一笑:“哈哈哈,年轻人!方才我劝过你,不要锋芒外露太骄傲了,如果做得过分是要吃亏的。就拿方才的事来说,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不费吹灰之力。看在你年轻,又有武艺在身,我这才不怪罪于你。算了吧!”
  童林说着话带着人就要走,练武这小伙儿紧行几步把童林给拽住了:“等等!”
  “什么事?”
  “我说这位老前辈,您不是一般的人。这么跟您说吧,在这一路之上,我会的高人可不少,我从来没打过败仗,也从来没遇上您这样的。您能不能把名姓给我赏下来?”
  童林一乐:“你不报名,我怎能报名?”
  “不不不!我这名不大,报了您也不知道。我就想问问您是谁?”
  没等童林说话,孔秀先说话了:“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师父的名姓也是随便报的吗?大概你也听说过,他就是威震武林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这个小伙儿闻听此言,睁大了眼睛吸了口冷气:“怎么?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童林狠狠瞪了孔秀一眼。但是话说出来无法收回了,童林只好点了点头。就见练武的这小伙儿咕咚就跪下了:
  “师父!我找您找得好苦啊!没想到在此相遇。恩师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嘣嘣嘣嘣,说着就磕了四个响头。这下把童林给弄愣了。童林一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多咱收了这么个徒弟啊?他赶紧用手相搀:
  “年轻人!起来,起来!我不认识你,怎么能管我叫师父呢?”
  “师父啊!您是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您。但是,您的大名我早就知道。要问我为什么管您叫师父,您先看看这封信。”
  这小伙儿说着把怀解开,贴身有个油绸子包裹,打开后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昆仑侠。
  童林一看这封信,字迹有点眼熟,它是谁写的想不起来了。急忙把书信展开,定睛观瞧,一看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封信是乾坤八大名剑第三位老侠客关斗关九公写的。这封信就是给童林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七年前,我捡了个孩子,这孩子姓方叫方瑞。因为家里头遭了荒旱,父母双亡,这孩子被我带回关家庄,传授给他武艺,我发现此子天资聪明,很适合练武。但是我年纪大了,由于门户和身份的关系不宜收徒弟。后来,决定把方瑞打发到你那儿去,拜你为师。你现在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正需要人哪!此子将来可以顶门立户,望你收他为徒。
  童林看完了把这封信交给司徒朗、王凤众人,大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老剑客关斗管了件闲事,收下这个方瑞,教给他几年功夫,方瑞大有长进。不然的话,他怎这么厉害,那乃是关老剑客的真传。根据这孩子的脾气暴,再根据他的长相,关斗给他送了个绰号叫小灵官方瑞,让他拜童林为师,方瑞也乐意,带着这封信和川资路费奔成都府找童林,正好路过杨家集,把路费花光了,住到店里打算挣俩钱。一方面还店饭账,另一方面做路费,没想到遇上杨小香、杨小翠和这些事情。
  童林受过关老剑客的指点,关老剑客的话他焉敢不听啊!海川把信带起来:
  “噢,你叫方瑞!”
  “师父!您看明白了,这回得收我吧?”
  “好吧!既然关老剑客推荐,我焉敢不收呢。”
  “哎呀,多谢师父!”
  这回是一家人了。童林问明白方瑞住的哪个店,让穿云白玉虎刘俊拿着钱把账给他还了,然后接方瑞到花枪将杨万春的家。这才叫不打不交呢。杨小香、杨小翠、孔秀、张旺、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大伙过来把方瑞围住问长问短。这回又多了个小哥们儿,众人非常高兴。
  既然收徒弟,那也得有个仪式啊!因此,杨万春吩咐在厅堂之中设摆香案,举行拜师仪式。童林居中而坐,方瑞跪倒拜见过师父。杨小香、杨小翠一看也跪到后头了。杨万春也乐了:
  “童侠客!一个羊也是赶着,两个羊也是放着,我这俩孩子久慕童侠客的大名,您大发慈悲,把他们也收下吧!”
  大伙直说好话,童林只好点头同意。从此之后,童林就多了个小灵官方瑞、杨小香、杨小翠三个徒弟。
  拜师仪式结束以后,杨万春喜出望外,吩咐再摆酒席。童林一看一切风波都过去了,话题一转,说到正事上了。他对杨万春说:
  “老哥哥!现在咱们不是外人了,有什么就得说什么。您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上这儿来?”
  “啊!不敢动问。”
  “唉!实话跟您说吧。我们扶保钦差年大人,年大人丢了,被人给劫持走了。同时还丢了一口上方天子剑。”
  “啊?有这等事情。”
  “如今我们分兵两路,正在寻找钦差大人。据高人指点,说是大人落在此地的七星岛,不知是真还是假。您看看这个字柬。”
  说着话,童林把捡的那字条交给杨万春。花枪将接过来看了一遍。
  杨万春点了点头:“童侠客!这么说你们是想上七星岛了?”
  “老哥哥!您是本地人,最了解本地的情况。请问这七星岛归什么人管?里面有多少人?”
  “哎呀,童侠客呀!要提起七星岛来,那个大寨主跟我还不错呢。此人人送绰号叫三孔独角蛟,姓马,叫马彪马云龙,他就是七星岛的总辖大寨主,手下还有六个偏副寨主。这个马云龙有个授艺的老师,人称塞北三老的第三老,姓严叫严寒林。马彪的能耐就挺出众,他的老师严寒林更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我感到很纳闷儿,马彪怎么能干这事呢?严寒林也不能干这事啊!莫非有人给他们安赃,给你们从中挑拨,也有可能啊!”
  “老人家说的是。因为事情错综复杂,我们不能无故冤枉好人。依您之见应当怎么办呢?”
  “我想想……哎呀,我看这样吧!咱们犯不上得罪人。我跟马云龙关系不错,明天我到七星岛去一趟,见见马云龙,问问有没有这么档子事。要有,咱们按有办;要没有,咱们另打主意。你们看怎么样啊?”
  童林点头说:“好,拜托了!”
  当天众人就宿在杨家。第二天不等天亮,花枪将杨万春就带着四名仆人,骑快马,起身到江边,坐小船进了七星岛。
  大寨主三孔独角蛟马云龙一听说好朋友来了,急忙列队迎接,把杨万春接近聚义分赃厅。坐下之后,马云龙就问:
  “你有三个多月没进岛了。今天突然而来,有事吧?”
  “哎呀,大寨主啊!咱们弟兄处得不错,我杨某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咱们有什么说什么。昨天,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到了我家,我俩孩子杨小香、杨小翠拜童林为师。他们提到钦差年大人丢了,有人透露说落到你的七星岛。童侠客他们本来想来,被我给拦住了。我怕你们之间发生误会,又怕有人使坏屈枉了寨主。因此,我让童侠客在我家等着,我先来问一问。大寨主,不知此事当真否?真是你手下人办的这个事吗?有与没有,希望您给我个答复。”
  “哈哈哈,老哥哥!说得好!快人快语,直出直入。我就赞成这样的。至于您问我们的人干没干这个事,年羮尧在没在七星岛,我不能给您答复,因为这不是你的事。您回去给童林送个信儿,叫他来。我愿意跟他见一面。见着他的面,然后再说。”
  杨万春一听,马云龙把口封得挺死,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点头答应:
  “好吧!我回去跟童侠客说说。”
  就这样,杨万春领着人回到家,见童林把经过讲述一遍。
  童林听后就站起来了:“既然他说愿意我进岛,那我就去看看。”
  童林这才决定率老少英雄赶奔七星岛。
  要知童林进岛情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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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1:0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一回 赵明真中弩致残 张明志探庄丢丑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把雍亲王的书信拆开,定睛瞧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书信是胤禛亲笔写的,信的大致意思是说,我父病重,性命在朝夕之间,关于皇位之事我现在心里没底。要求童林协助年羮尧迅速平息匪患,早日奏凯班师。同时他还告诉童林,切记把十四皇子胤禵,英王富昌亲手杀了,一定不能让他们俩活在世上。不用等朝廷的公事,也不用等皇王圣旨,你给我来个先斩后奏,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周旋。童林吃惊的是雍亲王对待亲伯父和亲弟兄因何如此心狠手黑。他明白了,是为了争夺皇位,恐怕他们俩活在世上于他不利呀。童林又一想,一旦皇王圣旨降下叫把他们俩打囚车装木笼交刑部议罪,我给杀了,将来我怎么办?皇上能答应我吗?如果当今死了也就算了;要不死,我吃不了就得兜着走。童林感觉到这压力是相当的大。按照雍亲王胤禛的吩咐,他看完了这封信后赶紧把火镰取出来引着火把信烧了。老洒海金元很知趣,在童林看信的时候他躲出去很远,根本不看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从跟胤禛的谈话中,他知道他现在想什么。童林把信烧完了,紧走几步,来到老洒海面前:
  “老人家,信我看过了。如果您提前回京,请上复雍亲王,就说小可明白,一定按他老人家的旨意行事。”
  “好唻!”金元也没多问。童林又问问家里的情况,金元说:“你放心吧!来时我到了你家,见着你的二老双亲,你兄弟一家过得都挺不错。雍亲王对你家非常照顾,经常让大总管何春往你家送柴送米。这一点你放心吧!”
  童林点点头,爷两个这才回到大佛寺,然后进东廊跟各位英雄相见。大伙儿一看老洒海来了,士气大振。现在乾坤八大名剑就来了四位,云龙九现周寻、老洒海金元、女剑客吕娩娘、英雄得鹿陆民瞻,除了他们乾坤八大名剑的四位之外,还有赛达摩齐智齐连方、镇古侠董乾董化一、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这全是武林的尖子,有这些人在此,童林还怕什么呢?闲言少叙,各位剑客站起来跟老洒海金元打过招呼后归坐。老洒海金元往擂台上看看,一看张明志正在大战云龙九现周寻,两个人没有分出高低上下来,金元一乐,来早了,不如来巧了。
  “海川哪,这些日子,我这胳臂腿有点发轴,我想上台活动活动,打个哈哈,凑个热闹,你看怎么样?”
  “老人家一路上乏累,改日再战吧!”
  “不!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你要经常叫我活动着点,我还能多活几天;你叫我坐那享福啊,我非吹灯拔蜡不可。”
  众人听完了一乐。老洒海金元来到擂台之下高声喊喝:“周老剑客!老伙计下来歇会儿吧。我来替你。”
  单说周老剑客大战张明志,至今没有分出输赢上下,正在着急,听台下有人说话,偷眼一看是金元,不由得心中暗喜。他虚晃一掌,噌地跳下擂台。
  “老洒海!您什么时候到的?”
  “刚倒啊!老伙计,你挺好吧?”
  “挺好,挺好!”
  金元说:“有话咱一会儿再说,请您归座喝口茶,我到上边比划比划。”
  金老剑客飞身上了擂台。张明志一看,嚄,都来了!童林这小子的号召力可真大,不管他走到哪里,这帮人都离不开他,围前围后给他打溜须拍马屁,不把这些人铲除了我誓不罢休!想到这儿,高诵佛号:
  “无量天尊,对面来的可是老洒海金元吗?”
  “是我呀。张老剑客,多年不见了,您还这么精神。”
  “托你福,贫道活得倒也不错。”
  “不过老剑客,你看你活不活都没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指什么?”
  “请老剑客想想,你是百十来岁的人了,比别人活的岁数都大,比别人身份都高,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声望有声望。这条件够多好啊!如果你们老哥两个找个安静之处,弄所房子一住,栽点花儿,看看果木,没事钓钓鱼,学学功课以度晚年,多好呀!偏偏你们不爱省心,这么大岁数了又跑到万龙长风岛保了英王富昌,跟十四皇子胤禵勾结,张嘴报仇,闭嘴雪恨。瞅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别扭,每天气得肚子嘣嘣的,你说这是何苦来呀?所以我说你们这么活着都不如死。也许我这么说你不爱听,我虽然没到这来,远在北京牛街大清真寺,可是听往来的朋友跟我说,你们二位不对呀!起码说你们对不住金腮罗汉袁大化。你们是拿着不是当理说,而今误入歧途,埋下杀身之祸,我听了之后真是替你们担心哪!张老剑客,咱们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认识也有五六十年了,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还亲呢。别看咱不是一个民族,但是咱是同一个祖师爷呀!奉劝老剑客赶紧离开虎口,找一个安身之地吧!”
  “金元哪,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信口胡言。你怎么知道我们哥俩不对?你怎么知道袁大化有理?看来你是童林的爪牙,你是袁大化的帮凶。金元,我说的对不对?既然你来了,二话别说,干脆就伸手吧!这是比武之处,我瞅瞅你老洒海有什么能耐。”
  这个金元性如烈火,气性好斗。方才劝张明志那是一百个耐心,如今看他一翻脸不说人话,老头眼珠子当时就瞪起来了:
  “张明志!你别抱着屁股亲嘴儿,不知道香臭,给脸不要脸。我劝你是出于一片好心。既然你听不进去,我今天就打你这个东西!”
  说着话金元抡起五金铁条就下了绝情,跟张明志战在一处。那老洒海别看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八位,能耐可不含糊。他独树一帜,是清真教之精华,代表着伊斯兰的武术家,伸脚、抬腿都有独到之处,因此跟张明志打了一百五十个回合没分上下。赵明真在台下一看有点担心,他恐怕师兄有失,便拽出一对量天尺飞身上了擂台。
  “无量天尊!师兄,您够累的了,下去歇歇吧!把这老回回交给小弟。”
  张明志确实够累的了,跳出圈外冲他兄弟一点头,下台回本队,赵明真来战金元。这时病太岁一看,我也凑凑热闹吧!他担心老洒海体力不支。张方跟谁也没打招呼,顺着梯子上了擂台,在兜里一伸手把脉门弩掏出来了,咔叭一声把弩扣好,高声喊喝:
  “老洒海,老前辈!你下去歇歇吧,把他交给我了。”
  金元心中大大不悦。心说,你这不是捣乱吗?我这儿正打得高兴,你来干吗?可是一看他来了,没办法,跳下擂台回归本队。
  单说张方举着脉门弩到了赵明真跟前:“老道!认得这是什么吗?”
  赵明真一看是张方,手托着脉门弩,把他吓得真魂出窍。
  “无量天尊!张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打你。就冲你说瞎话我就打你。你跟你师兄张明志当初怎么说的?在我老师的面前痛哭流涕,表示从今以后跟剑山的贼寇一刀两断;我老师面软,这才把你们给饶了。曾几何时你们又跟英王勾搭到一块儿了,恶习不改,继续撒野。像你们弟兄出尔反尔,拉屎往回坐的家伙,我能留情吗?我老师临行之时把脉门弩留给我了,让我代替他清理门户。现在,我就要清理门户。你接家伙吧!”
  还没等赵明真说话,张方大拇指一摁绷簧把脉门弩就打出去了。赵明真说声“不好”,一扑棱脑袋,致命之处躲开了,右耳朵没躲开。这一下把右耳打穿,鲜血就淌下来了。赵明真吓得魂不附体,二话没说就跳下擂台回归本队。到了他师兄张明志跟前:
  “哎呀!师兄,我活不了啦!你看,我叫脉门弩打了。”
  张明志也害了怕了。因为他知道脉门弩的毒最厉害,只要打在身上,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要化为浓血。虽然打在耳朵上了,但毒气往里走,这不算完哪!要想救师弟的命只有一个办法,快点把耳朵拉掉,避免药力发作。张明志一伸手把匕首掏出来,把赵明真的右耳朵贴着腮帮子给旋下来了。把赵明真疼得“嗷嗷”直叫。张明志也顾不了这些,伸出两个拇指掐住赵明真的伤口使劲往外挤血,一直把血挤净了,才取出刀伤药给他敷上。再看赵明真,成了独耳道人,这个难看劲就甭提了。张方在台上一看“哈哈”大笑:
  “我说哪个上来?谁会会我这脉门弩?那个头陀和尚是不是叫朱敦?你给蹾上来,我给你来一下尝尝!海外三大金刚佛给我上来!我说你们要不过来,我可要下台了,到你们跟前去,挨个给你们一弩。”
  这一下把群贼全给震住了。大帅谭天和军师燕普一商议,当场宣布,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战。人家收了兵了。张方知道把他们吓住了,把脉门弩带到怀里,回归本队。童林大伙儿高高兴兴赶奔胜家庄,杀牛宰羊隆重祝贺。因为今天这场决斗官方以五比三获胜,如果官方再胜五阵,万龙长风岛就得伏法认罪。
  按下童林他们不说,单说谭天、燕普领众人离开大佛寺,连夜回到万龙长风岛,见着英王富昌、十四皇子胤禵,把最近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英王闻听,紧锁双眉:
  “谭大帅!如此说来,形势对于我们不利呀!可我们手下有这么多的高人,因何落到这步田地呢?”
  张明志紧走两步,说:“无量天尊!王驾千岁,要论我们这些人的能耐,并不怕差官队。为什么败了呢?就因为对面多了个张方,而且最令人烦恼的就是张方的脉门弩。有这个小子在里头横着,我们要想取胜势比登天。”
  狠心佛朱敦也说话了:“王驾千岁!张老剑客说得一点儿都不假。有张方这个小子,我们就不能取胜啊!”
  英王就问:“依你们之见怎么办呢?比如说,再开擂时张方又登台拿出脉门弩,这个仗还有法打吗?现在咱们就得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云台剑客燕普冷笑一声:“各位呀!我出个主意,我们派几个人夜入胜家庄把张方这小子收拾了就得了,把脉门弩夺过来。倘若张方死了,脉门弩也没了,我们还怕什么?我看这擂先别打,先解决这件事。”
  燕普这一说,众人鼓掌喝彩:“对!好主意,好办法!”可是说完了,大伙又沉默了。因为话好说,事难办。前次司马老剑客也偷过脉门弩,弄回来个假的,这回能不能成功,心里也没底。后来谭天决定:要想刺杀张方,去抢脉门弩,得派硬人,不去高手那根本办不到。尤其是差官队有那么多的高人,办这种事跟从虎嘴里掏肉一般。谁去呢?张明志头一个报名。张明志恨透了张方,他对脉门弩怕得要死,师弟赵明真丢了个耳朵,脸上无光啊!他为了给师弟报仇,所以就报了名。朱敦一听,把胸脯一拍:
  “弥陀佛,我去!”
  谭天点点头:“够了,够了!有你们二位足矣。再多去了,树大招风,反而成了你们二位的累赘。”
  张明志和朱敦当场领命,二人下去之后,准备了一个口袋,准备了油布,凡是应用之物都带好了。那口袋干什么?装张方的脑袋。如果杀不着张方,别人的脑袋也可以装在里边,反正这一去不能空手回来。张方也好,年羮尧也好,童林也好,谁也好,怎么也得带回几颗脑袋来。另外呢,张明志带好了暗器五毒梅花针,还管云游大侠毕云借了一样儿特殊的东西。什么东西?鸡鸣五毒断魂香。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毕云有这玩意儿,闻上顿时人事不省。一切备齐,定更天左右,张明志和朱敦离开万龙长风岛赶奔胜家庄。就凭他们俩身上的功夫,脚底下的速度,二更天刚到就进了胜家庄。这俩家伙称得上是艺高人胆大,等到了胜陶然家里,飞身上了房,居高临下,留神观看。嗯!他们俩一愣。就见正厅灯火辉煌,院里站着二十名带刀的王官,面对面站着,整齐严肃,院里头还戳着肃静牌、回避牌、虎头牌,还有好几十对宫纱宫灯。一看这个形势,就想屋里头肯定有大人物,不然的话不能这么排场。张明志叫朱敦给巡风放哨,他转到后坡偷偷观看。这一看,他乐了。什么原因?群雄正在跟年羮尧谈话。没想到钦差大人从成都府到了胜家庄了。屋里正开会呢。不过他晚来了一步,等他偷听的时候,会议刚散,屋里的人全都站起来了。就听年羮尧说了这么几句话:
  “愿各位好自为之。本院一定修下本章,向皇上给诸位请功。”书中代言,年羮尧干什么来了?因为他听说三庄擂打得十分激烈,来了不少高人,出于礼貌和关心,他带了一支小队伍从成都府赶奔胜家庄慰问来了,天没黑的时候就到了。老少剑侠非常高兴,跟年大人一见面是个个欢欣鼓舞。等谈完话众人散了会,童林陪着年大人回屋休息。年羮尧准备住一宿,明天走。张明志在后头偷偷跟着,一直跟到第六层院子。他一看有个小跨院,童林陪着年羮尧进去了。这儿原是胜裕的书房,非常肃静,小院也干净,因此腾出来让年大人住。张明志一看,灵机就一动,急忙回到前院找到朱敦。两个人一咬耳朵,张明志说:
  “大师父,年羮尧在这儿呢!我看咱们先不理张方,应当把这个赃官弄进万龙长风岛。要把他给活拿了,比整死张方还有用啊!”
  朱敦一听,眼睛一亮:“对呀!张老剑客,抓住一个年羮尧胜似一百个张方。这可太重要了。真是天助你我。干脆咱下手得了!”
  “等一等!先别着急。一会儿等他睡了,咱们再下手也不为迟晚。”
  这两个人就趴着没动。一直等到三更天之后快四更天了,院里的灯光渐渐稀少,也没有人走动了,看意思都睡了。张明志带着朱敦赶奔后院的书房。趴到房上一看,院里也没有站岗的,偶尔有巡逻的小队提着红灯转悠那么几圈。张明志一看,童林的那几个徒弟,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坏事包孔秀、泥腿僧张旺提着灯围着房前房后直转悠,看这意思是保护年羮尧。童林、张方都不在。张明志又等了一会儿,四更天都过了。他让朱敦给巡风放哨,这个老道两腿一飘落到院里,滴溜一转身躲到后窗户。看看左右没人,他以最快的速度点破窗棂纸往屋中观看。可能年羮尧也累了,和衣在安乐椅上躺着呢,看样子睡着了。屋里点着灯,蜡花挺长。桌子上还放着一木书。往外屋看,年羮尧带的几个跟班的趴到八仙桌上都睡着了。妖道一看,机不可失,急忙从百宝囊中把鸡鸣五毒断魂香拿出来了。这种香是特殊制造的,跟一般的香不一样。粗细能有手指头那么粗,不过比较短。老道先抹上解药,预防把自己伤着,然后用火镰、火扇子把香燃着,把窗户捅了个窟窿眼,把这烟儿就送进屋去了。这种烟迅速扩散,眨眼之间,屋里头各个角落都有这种烟味了。就见年大人打了个喷嚏,外屋的四个跟班也打了喷嚏,这就说明中了药了。张明志赶紧把断魂香整灭了带在兜里,推开后窗户,噌,跳到屋中。他从腰里头把口袋拿出来了。原来这口袋是准备装张方人头的,现在把年大人就装到口袋里,然后把口袋嘴儿扎上,往胳肢窝一夹,从后窗户出来了。他刚出来,正好遇上刘俊这帮小伙子巡逻转到后面。刘俊抬头一看,从年大人的后窗户蹦出一个人来:
  “什么人?”
  这一嗓子把张明忐吓了一跳,他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夏九龄、司马良就喊上了:
  “了不得了,有刺客!”
  夜深人静,这一嗓子能喊出去多远,整个院里开了锅了。有不少人破门而出,光着脚的,穿着鞋的,光着膀子的,也有穿着衣服的,手里都拿着家伙。
  “刺客在哪?”
  张明志毕竟贼人胆虚,尤其他夹着年羮尧,动手多有不便,所以连头也没回,三晃二晃逃出胜家庄抹头就跑。朱敦手提一对大铲在后头跟着。这时候就惊动了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胜家庄。
  刘俊直喊:“师父!他们奔前边跑了。坏了!钦差年大人丢了,让他们给背走了。”
  众人一听,急得油烹五脏一般,说什么也得把他们抓回来。童林、病太岁张方、天灵侠王凤、世界妙手九尾猔司徒朗、云龙九现周寻、老洒海金元、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吕娩娘、于秀娘,凡是在这儿的人全追出来了。张明志夹着个大口袋,影响了速度,他回头一看,追上来了。跟朱敦商议:
  “大和尚!我带着人先行一步,你在后头替我阻挡一阵。”
  张明志接茬往前跑,朱敦停身站住,把大铲往手中一横,等候追兵。这时童林领着人就到了,一看狠心佛朱敦把道路给拦住,童林不由得火往上撞:
  “姓朱的!你们真是小人。我们双方讲得明白,说得清楚,在大佛寺三庄擂比斗输赢,其他一概不动手。你们为什么言而失信呢?夜探胜家庄,把钦差年大人给劫走,这是何意?”
  “嘿嘿嘿,童林哪!我是后来的,对你们两方怎么约定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打你们。童林,你过来!贫僧要会会你这个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到了现在,童林跟他无话可说,为了抓紧时间晃双钺把他战住。张方就喊:
  “各位!别在这等着,快追前边那个,把年大人救回来!”
  云龙九现周寻、奇剑坤元子于秀娘帮着童林大战朱敦,余者继续追赶张明志。单说这个老道,夹着年大人是又喜又怕。喜是喜这个意外的收获。要把年大人夹到万龙长风岛,献给英王和胤禵,他们得多高兴啊!我们手中掌握着这个人质,要挟官兵,叫他们答应什么条件,他们就得答应啊!这比三庄擂,比万马千军都重要。怕的是这离万龙长风岛还挺远,后边追得这么急,能不能把自己追上,再把年羮尧夺回去?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后来张明志一想,这么办吧!你们要追不上我还则罢了,真要追上,我感到情况不妙,就先把年羮尧宰了,不要活的了。人头我要捎进万龙长风岛。打定了主意,他脚下加紧。一口气跑出了三十几里地,把追兵远远地甩在后边。尤其是黑天,这儿都是山路,除了树林子,就是石垃子,因此他便于隐蔽。张明志跑着跑着,有点累了,上气不接下气,又不知道朱敦胜负如何,他想我找个地方喘喘气,也再等等朱敦。抬头一看,路北有片密林,他夹着年大人就钻进去了。拢目光一看,这树林里边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的心这才放下。他轻轻地把年大人放到一棵树下,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呼呼直喘粗气。时间不长,他觉得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响声,好像有人走动。他急忙手握宝剑定睛瞧看。看了半晌没有人。再看看,年羮尧的口袋也没动。张明志一想,莫非是我上火了,这是耳鸣引起的?时间不长,他又听见有响声。这回他听得太清楚了,觉得不是耳鸣,是真事。提宝剑顺声音,噌,他就蹿过去了。一看,又没人。心说,我活见鬼了。急忙抹回身到原来歇的地方一看,年大人的口袋还在这搁着呢。还没等他转身,听后边又有动静,这回他听得更清楚了,还似乎听见一个人出气的声音,张明志顺声音就跑去了。就见前面有条黑影一晃钻进对面的树林。张明志低着腰追进去,到树林里一找,那条黑影踪迹不见。张明志一想,这不是自己的人,要是他哪能不跟我打招呼呢!看来是非之地不能久呆,不等朱敦了,我先走吧!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把口袋往肩头上一扛,出树林赶奔万龙长风岛。所幸的是没遇上任何麻烦。他一直来到岷江的江边,点手唤小船。这船都是万龙长风岛的,谁不认识张明志啊?急忙把船靠岸。张明志上了船,小船一掉头,赶奔长风岛。这时天已大亮,看见岛子了,张明志的心才放下。小船进了港,靠了岸,张明志下船,让两个喽啰扛着口袋,赶奔金龙宝殿。一路之上,放哨的军兵都笑脸相迎;“仙长您回来了!”
  “回来了!英王升殿没?”
  “早起来啦!正跟十四皇子商议军情呢!快去吧!”
  张明志迈步走进金龙殿,一看屋里头,所有的人都在。张明志这一进来,金龙殿里的人哗一下全站起来了,把张明志围在中问。这赵明真脑袋上包着药布,第一个说:
  “师兄!您回来了?”
  “啊,回来了!”
  “怎么样?”
  “坐下再说吧!”
  张明志喝了口水,就把昨夜探胜家庄的经过讲说一遍,群贼听了大喜。看了看地上的口袋;
  “噢,这里边装的是年羮尧?”
  “对!贫道以为抓年羮尧比杀张方得脉门弩还重要得多,因此我跟朱敦临时改变了计划,把赃官给弄出来了。”
  “太好了!太对了!”英王富昌乐得直拍桌子,“快把口袋打开!我要升堂审问,问问这个赃官安的是什么心?孤家我要出口气。”
  刚要打开口袋,朱敦也回来了。这狠心佛朱敦累得浑身是汗,把大铲背好了,迈步走进金龙殿:
  “阿弥陀佛,王驾千岁!各位!贫僧回来了!”
  谭天就问:“您在后边断后遇上什么麻烦?”
  “咳!别提了。大帅呀,这还用问吗?童林他们都疯了,非要把年羮尧给夺回去。张老剑客带着年羮尧先起身,贫僧在后边断后,我也就玩儿了命了。因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贫僧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把他们摆脱,我这才回到万龙长风岛。”
  “嗯。回来就好!”
  朱敦看了看口袋:“哎,总算我们两人没自去呀!把这赃官给弄回来了。”
  英王又传旨把口袋打开。把绳解开后,把里边的人给倒出来,英王到近前一看就是一愣。不但他愣了,在场的人全傻了,眼光全都落到张明志和朱敦身上。张明志一看:呀!真他娘的怪事啊!怎么回事啊?口袋里装的不是年羮尧,原来是个出家的老道。就见这老道嘴给堵着,双臂倒剪,捆得跟麻花差不多,奄奄一息,直翻眼睛,眼看就要断气。张明志一想,我可不信神也不信鬼,你说这不是眼前活见鬼吗?明明我抓的是年羮尧,亲手把他装到口袋里,怎么变了呢?这老道是谁呀?张明志这脸腾就红了。还有几位在旁边说风凉话呢。
  “道爷!大概您上岁数了,黑更半夜没看清楚,把老道给抓来了,以为是年羮尧呢。不然的话,这怎么能错呢?”
  张明志更上火了。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能任人讽刺。张明志决定弄个究竟,赶紧叫人给这老道松绑,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又给他灌下药去,连拽耳朵带活动胳臂,好半天这个老道才缓过这口气来。张明志照着他的屁股给了一脚,问:
  “你是谁?你什么时候钻到我这口袋里的呢?”
  “我也不清楚。我哪知道怎么进得这口袋?”
  结果越问越糊涂。谭天手握剑柄来到老道的面前:“哎,你是哪的?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说!”
  “小道姓魏,叫魏道林,我也是练武艺的,我没有庙,走到哪都是家。”
  “魏道林!你怎么进了这个口袋?”
  “我不知道。”
  “不知道?莫非你走着走着就钻到口袋里了吗?你什么人也没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老道支支吾吾还不想说,就气坏了军师燕普。他一伸手把老道的耳朵给抓住了,拧得像麻花似的。疼得老道“哎哟哎哟”直叫唤。燕普一咬呀:
  “魏道林!你真给我们出家的老道丢人哪!究竟是怎么回事?讲!”
  “是这么回事……”老道一说,大伙明白了。
  书中代言,怎么回事?原来这个事巧了。离胜家庄不远三十五里地,有个马家集,这马家集住着个高人,人送绰号叫万花老人,名叫马天亮。这马天亮有两个姑娘,一个叫马环珠,一个叫马佩珠。别看是俩女孩儿,功夫好,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马天亮老夫妻和睦,两个女儿也孝顺,因此人家在马家集过得不错。昨天马环珠、马佩珠两个姑娘在绣楼上呆着有点发闷,便带着俩丫鬟到后街去透风。开开后门前面就是山,山景非常美。俩姑娘把门开开,刚一出来,迎面来个老道。就见这个老道贼眉鼠眼,一看这两个姑娘就迈不动步了,恨不能往姑娘的肉里盯。两个姑娘未出闺阁,哪见过这个?当时臊得粉面通红,就没心思透风了。急忙回来把门关上,噔噔心里直跳,带着气儿上了绣楼。马佩珠就跟姐姐说:
  “姐姐!我看那个老道肯定不是好人。”
  “可不是吗!哪有那样的出家人?你瞧他的眼神。”
  俩姑娘毕竟年轻,把窗户开开,想看个究竟。等开开窗户往下。探头,呀,老道没走,正扒着墙头往里看。俩姑娘一开窗户跟老道来了个面对面。这老道一龇牙:“嘻嘻!”把姑娘臊得赶紧把窗户关上了。一直到日头往西转了,这老道才走。俩姑娘一想,得告诉爹。俩人来到前厅,见着万花老人马天亮。马天亮一听,把脸往下一沉:
  “丫头,你们好不晓事啊!为父早就跟你们说过,这八十一门之中,什么坏人都有。你们说的这个老道,肯定不是好人。好好的你们给家里惹事。这老道今晚上非来不可,他乃是下五门的采花贼。你们赶紧做准备吧!”
  马天亮当时传下话去,两个女儿短衣襟,小打扮,各持柳叶尖刀;丫鬟、婆子都做了准备,前院的伙计也拿着家伙,布置下天罗地网。果不出马天亮所料,这个老道果然来了。这个老道姓魏叫魏道林,乃是下五门的一个采花贼,他装的是老道,实际上不是出家人。这小子走街串巷,专门干这种坏事。数年之间,好姑娘没少断送在他的手中。他没想到走到马家集遇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动了心了。等到了晚上,他采花来了,哪知道中了马天亮的计。他刚跳下房来,马天亮提刀领着人把他包围了。没等老道施展能耐,就被获遭擒。
  要知采花贼究竟怎样进了张明志的口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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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0:3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回 负义僧掌打恩人 老洒海千里下书

  话说老侠客石铎石金生在擂台上见着狠心佛朱敦,故人见面比别人亲近得多,就详细打听朱敦的情况。问他为什么出家了,朱敦闻听口打唉声就把自己的经历向石老侠讲述了一遍。石铎一听大吃了一惊:
  “孩儿啊,这么说你是拜了北圣人为师了?那你的能耐一定是不小啊!孩儿啊,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因何保了英王富昌跟朝廷做对呢?”
  “老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各有志,他们都说康熙皇帝好,我没看出来;我觉着英王富昌不错,这叫各为其主,任自己选择呀!”
  “好。孩子你说得也不是没理,人各有志吗,不能勉强。不过呢,我跟你爹有交情,我就不能看着不管。自己人不能说瞎话呀!孩儿啊,你错了。那英王富昌乃是朝廷的反叛,他就为了一己之私,跑到四川兴兵造反,给老百姓带来多少灾难。到头来,他还不是为了争名夺利吗?孩儿啊,你也不小了,应懂得成破利败呀!别给人家当枪使了,跟朝廷对抗的结果是什么?你是很清楚的。英王富昌的人马跟朝廷比起来,岂不是以卵击石吗?再说,童林那乃是当世的豪杰,够朋友。不然的话,他的威望怎么会那么高?为什么他交了那么多的朋友?肯定他有一定的长处。如果你要跟童林交朋友,没有你的亏吃。老伯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这才苦苦相劝。朱敦哪,现在你悔悟为时还不晚,快快跟随老伯下台与童林相见才是。”
  “嘿嘿,老伯您说错了。方才您有一句话说得对,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我认为童林不是好东西,他是官府的爪牙、朝廷的鹰犬,会笼络人,会虚情假意,把你们这些人全给蒙住了。我朱敦乃是北圣人的门徒,岂能中他的烟泡鬼吹灯!再说,我刚到万龙长风岛,英王就加封我站殿将军之职,对我朱敦可谓不薄啊!我岂能够喜新厌旧?老伯,您就不必劝了,我意已决,不能再改。相反,我倒要劝劝您老人家,如果能听我的话,您也保英王。我敢说,英王对您要比对我还尊重得多。”
  石老侠闻听,把眼一瞪:“胆大的奴才,真是儿大不由爷呀!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就忘记当年我是怎么救得你家?”
  石铎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原来在数十年前石铎石老侠闯荡江湖,有一天正走到陕西凤翔府,到了钟楼大街抬头一看,见有个亨得利珠宝店。老侠一想,我别白来,在这儿买点首饰给老伴和女儿带回去。打定主意,走进珠宝店。一看这买卖真够排场的,站栏柜的伙计能有十五六个。栏柜里边珠光宝气,琳琅满目,什么样儿的首饰都有。石老侠给老伴买了一顶玉簪,给女儿买了一对耳环,买完之后伸手一掏钱,脸红了,原来没带来钱,钱包在店房里呢。老头就把首饰退回去了,说这东西给我留着,我钱不够,一会儿我来拿货。正赶上朱敦他父亲朱德厚在这儿,朱德厚一看这老头干净利落,不像是歹人,便告诉伙计把这些东西包好交给石金生:
  “老人家!您拿去,有钱您给送来,没带钱咱算交个朋友。”
  石金生一愣,都说做买卖的人最难斗,人们都管他们叫奸商,这个人可够忠厚啊!石铎再三不肯,回到店里把钱取来,将这几件东西买到手。这样跟朱德厚就认识了。此后就常到亨得利珠宝店闲坐,两人越谈越近。朱德厚想跟石金生交个朋友,把他请到家里设宴款待,二人称兄论弟。可巧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叫小三儿的伙计勾结江洋大盗,出卖亨得利的底细,准备里应外合把这买卖给抢了。结果被石铎石老侠看出来了。石老侠表面上没露声色,到了晚上,手提金背七星宝刀暗中保护珠宝店。结果匪人的阴谋没有得逞,被石老侠全部抓获,送交官府治罪,经过凤翔府的审讯才得知真情:这帮贼匪的计划是把珠宝抢劫一空,还把朱德厚一家子斩尽杀绝,其心何其毒也。朱德厚非常后怕,官司过去之后,他对石老侠是千恩万谢。恩兄长,恩兄短,就跟石老侠客磕头拜了把兄弟。那年朱敦都十四了,对这些事情记得非常清楚。他父亲把朱敦叫到眼前,告诉朱敦,这可是咱一家的救命恩人,没人家咱家就死绝了。你可不能忘了老伯的恩情。朱敦眼泪也淌下来了,老伯长,老伯短,对石金生亲得不得了。后来石老侠客因为有事离开陕西凤翔府,赶奔山西老家杏花村。以后他也到凤翔府来过两次,可是没有遇上朱德厚,此后消息隔绝,就不通信了。没想到今天在擂台相遇。想起以往的事情,老侠客心中很不是滋味,你想这么重的交情,他能不劝朱敦吗?他认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凭着两家的感情,咋也能把朱敦说服。没想到这朱敦跟当年不一样了,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不了他的心。最后老快客急了眼了:
  “朱敦,畜生!你跟你爹真不一样啊!可叹你父一生忠厚,怎么生下你这个败类呢?我且问你,你究竟是听,还是不听?”
  “老伯,我不能听。”
  “莫非你忘记了前情?”
  朱敦冷笑一声:“老伯!你别提过去的事。你别认为你对我们家有恩,我不领你那份情!第一,我爹对你也不错;第二,你不定安着什么心呢!你跑到我面前卖什么人情啊?看在我爹的分上,我管你叫声老伯;不然的话,你就是童林的爪牙,咱俩就是仇敌。我劝你免开尊口!”
  朱敦这一番话把老侠气得好悬没晕过去。这时候就气坏了米良、米瑞、小太保王环,三个人在下边一听,朱敦说话太难听了。米良一晃三节棍飞身跳上擂台:
  “师父,您怎么对牛弹琴?像这种不懂人语的人您跟他讲什么道理!朱敦,既然你保了朝廷的反叛,你就是我们的仇敌,拿命来!”
  米良脾气暴躁,抡起三节棍搂头便砸。朱敦往旁边一闪,啪,把三节棍的棍头抓住了:
  “弥陀佛,你是什么人?”
  “我乃石老侠客顶门大弟子,神棍无敌将米良是也!你撒手!”
  米良拽回三节棍来又是一下。朱敦晃双掌大战米良。神棍无敌将不是朱敦的对手,也就是十五六个照面,被狠心佛一掌正打在后脑壳上,顿时打了个脑浆迸裂,米良死在台上。石老侠客哎哟一声就晕过去了。这时米瑞晃三节棍又跳上擂台:
  “朱敦哪,拿命来!”
  说着就和朱敦打到一处。谁想没过十五六个的照面,被朱敦一掌打在脑门子上了,“啪”的一声,揍了个脑浆迸裂,也死于非命。
  这时老侠石金生苏醒过来了,一看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老侠客痛不欲生,拽出金背七星刀:
  “朱敦哪,畜生!咱们就是仇人了,我要给我两个弟子报仇雪恨,拿命来!”
  老头说着抡刀就剁。朱敦毫不讲情面,伸手就跟石老侠战在一处了。童林看着不妙,急忙站起身就想登台把老哥哥替下来,但是已经晚了,还没等童林离开坐位,就听“啪”的一声,朱敦一掌打在老人家的脑门子上了,把石老剑客也打了个脑浆迸裂。可叹老人家成名一世,眨眼间就死在三庄擂。大佛寺就开了锅,把各位剑侠气得火冒三丈。童林急忙命人把爷仨的尸体搭下来。想起老哥哥对自己的好处,童林是顿足捶胸,放声恸哭。不但是他难过,老少剑侠无不落泪。小太保王环还想上台,被张方给拦腰抱住了:
  “小兄弟,你别找麻烦了。你义父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不是白给吗?”
  经过大家的苦劝,才把王环拦住。正在此时,老剑客齐智齐连方站起身来:
  “阿弥陀佛!这个孽障真是畜生,贫僧前去会他。”
  齐智老剑客飞身上了擂台大战朱敦。二人刚一伸手,谭天谭桂林看这朱敦确实够个人才,想他连战了三阵,体力不支,这么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便高声喊喝:
  “朱老剑客!你请下来,我有话说。”
  朱敦不知道怎么回事,虚晃一招,跳下擂台回归本队。
  “弥陀佛!大帅叫我有事?”
  “朱老剑客!你这就算给我们万龙长风岛露了脸了,立下了首功。这十阵赌输赢我们就胜了三阵了。现在胜利操在咱们手中,你应该休息休息,让别人替换替换。”
  朱敦还有点不满意,认为这谭天小瞧他,心想,要不是把我叫回,这十阵我一口气都拿下来。谭天让他归坐,然后问左右:
  “各位,哪个登台继续比武?”
  言还未尽,海外的三佛葛得奇站起身躯:“阿弥陀佛!大帅,贫僧愿往。”
  葛得奇说完话,便晃着高大的身躯上了擂台跟齐智齐老剑客见了面。齐老剑客一笑:
  “葛得奇,你乃是我手下的败将,还敢跟我伸手不成?”
  “呸!齐智啊,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从现在开始,十阵赌输赢,我们已经胜了三阵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贫僧对你就是不服,咱俩重打锣鼓另开张,我叫你知道知道海外三佛的厉害。接掌!”
  晃身躯抡掌就砸,跟齐老剑客战在一处。这齐老剑客也有股火,心里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十分难过,为了给石老侠客报仇,他抖擞精神,发挥出最大的本事。一百个回合之后,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正好蹬到葛得奇的肩头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这位海外金刚三佛登下擂台,摔得这个脆劲儿就甭提了。葛得奇一骨碌身站起来,败归本队。仗凭他功夫高,不然这一脚把他蹬碎了。
  葛得奇归坐之后,满面通红,不住地摇头叹息:“弥陀佛,惭愧呀,惭愧!”
  他败下来,他的两个师兄可觉着有点挂不住了。他的二师兄托天换柱八法金刚佛哈得海大吼一声上了擂台:
  “齐智老匹夫!贫僧会你一会。”
  哈得海使出八法神掌大战齐智齐连方。两个人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就听齐老剑客喊了一声:“着!”大力金刚掌正揍在哈得海的后背上。哈得海屏住一口气,没被打得吐血,但是随着掌声,摔落在台下。这时气坏了海外金刚佛的老大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贺得理。贺得理飞身上擂台苦战齐智。这海外三大金刚佛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这老大,功夫比他两个师弟强出一大块。齐老剑客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想胜贺得理不是那么容易,因此两个人打了八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云龙九现周寻一看,站起身来:“海川,我上去替换替换齐老剑客。”
  云龙九现说完,牵着小毛驴顺着台阶上了擂台:“我说齐老剑客,你的脸露得够足了,连胜了两阵,大显神威,足以使贼人丧胆。你去下边歇一歇,把他交给老朽吧!”
  齐老剑客确实是累了,一看周老剑客来替换他,便虚晃一招,跳下擂台归座。
  且说周寻让他的小毛驴在旁边等着,来在大力金刚贺得理面前:
  “我说大和尚,认识老朽吗?”
  “当然认识。你乃乾坤八大剑侠的第二侠云龙九现周寻。”
  “对了,一点都不错。我说贺得理,你们师兄三位这是何苦呢?在海外呆着多么清闲自在,非要跑到中原杀生害命,纯粹是自讨无趣。来来来!周老爷子陪你走几趟,我瞅瞅你们海外三大金刚佛究竟有什么能耐!”
  贺得理并不答话,抡掌就砸。周老剑客往旁边一闪身:“等等!今儿个,咱们来个真驴斗假驴,我先让我这小毛驴跟你比比。”说着话,他一拍毛驴的屁股,“去,跟你师兄见见面。”
  贺得理一听,这老头够多损呀!让我跟驴打,还说是真驴斗假驴,可把我骂苦了。正在这时,就见小毛驴四个小蹄儿一蹬,小尾巴一竖,蹦过来就是一蹄子。贺得理往旁边一闪身,毛驴走空,一掉屁股蛋把两腿一分,嗞就是一股尿,这股尿能有三斤多,喷到贺得理身上。贺得理一闻这个臊就甭提了,恨不能都吐到台上,转身跳下擂台更换衣服。周寻一乐:
  “小毛驴呀,小毛驴,你算给我立了战功了。谭天,咱可把话说清楚,今天计算计算,你赢了三阵,我们也赢了三阵。我这小毛驴大胜海外金刚佛,这算不算?”
  把谭天气得脸一红,心说,真是倒霉呀!这老周寻可恶之极。正在这时,贺得理换好了衣服,洗完脸,漱完口,又二次上了擂台。
  “周寻哪,不算!这一阵不算,哪有人跟牲口打的?我要跟老匹夫你动手。拿命来!”
  大力金刚佛贺得理气得眼睛都发红,二次登台与周老剑客战在一处。周寻抖擞神威也使出大力金刚掌。二人是金刚掌对金刚掌,打斗到一百多个回合,周寻老剑客大吼一声,发丹田力,这一掌打在贺得理的左肩上,把个大力金刚佛打得咕咚一声摔倒在台下。大佛寺里一阵骚动。谭天急忙命人把贺得理抬回来。他受的伤比他两兄弟重得多,因为这一掌揍得太狠,把他的锁骨给打折了。谭天急忙命人用软担架把他抬到后面进行调治暂且不提。
  单说周寻手捻须髯满面是笑:“谭天哪,快派挨揍的人来吧!趁着我这阵高兴,都把你们打发了。如今我们可也胜了三阵了,咱们可是三比三,账你要记住。”
  这时张明志站起身来:“无量天尊!大帅,看我的。”
  老道晃着高大的身躯来到擂台上与周寻见面。两个人无话可谈,抡掌就打,二人战在一处。云龙九现周寻虽然武艺高强,想要赢张明志可不容易。何况刚才连胜几阵也费了不少体力,因此跟张明志打了个棋逢对手,一百回合没见高低。
  按下他们两个人打着先不说,单表台下童林忙里忙外,从胜家庄拉来三口棺材,把石老侠客、米良、米瑞的尸体成殓起来,小太保王环哭了个死去活来,跟童林说:
  “师叔啊,我打算告辞,把我老师三位的尸体运回杏花村操办丧事,然后我再来。”
  童林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孩儿,实在对不起你。你说我留你吧,老人家的丧事没人操办;不留你吧,我真舍不得让你走。这样吧,我派几个人给你护送。”
  就这样童林派了三十名军兵用三辆大车拉着三口棺材,让王环起身。临走,童林赠了二百两银子。小太保王环本来不想要,情面难却,只好收下了。等他离开大佛寺起身赶奔山西杏花村,小太保心如刀搅。心说来的时候我们爷四个有说有笑,哪知道不到一天的工夫死了三口,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师娘要听着这个信儿,就得活活疼死啊!王环一边哭着一边押送着车辆往前走。简短捷说,他们路过一座山,叫白虎岭。刚走到山下,就听见树丛中一阵呼哨响,紧跟着出现一队强人把道路给拦住。为首的这个人有五十多岁,黑灿灿的面皮,脑门子上斜着有一道伤疤,相貌十分凶恶,手中提着把钢叉。这个劫道的寨主口念山歌: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要胆敢说半个不字,你来看!我一叉一个管挑不管埋。站住!有金银财宝给我留下。”
  军兵和赶车的老板急忙把车停下。三十名军兵把车护住。小太保王环一愣,心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没想到遇上强盗了。王环把气往下压了压,迈大步来到队伍的前面,冲着这个寨主一抱拳:
  “朋友,高高手吧!我们身上没带着川资路费,也就是够吃饭的钱。我们车上拉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三具棺木。难道说你们还劫死人不成吗?”
  这寨主看了看:“我说你是谁呀?”
  “在下姓王名环。”
  “噢,车上拉的是什么人哪?”
  “是我义父和二位兄长。”
  “你义父是干什么的?”
  “我义父姓石,叫石金生,江湖人送大号公平大侠。”
  “什么?谁?”
  “公平大侠石铎石老侠客。”
  这个寨主闻听此言火撞顶梁,手中叉连晃了三晃:“原来是老匹夫石铎呀!噢,他死了?可叹我的大仇未报啊!虽然他死了,我也得把他的尸首弄出来,叉他一百叉!”
  说着话领着喽罗就冲上来了。王环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拉出长剑把他拦住:
  “我说寨主,你这么做不过分吗?慢说我义父跟你没仇,就是有仇,人死了也就算了。你还敢开棺材不成?这是王法所不容的。”
  “嘿嘿,小畜生!什么是王法?天是王大,我是王二,我拿王法当个屁!它管别人去,管不了我。你要不闪开,我连你一块儿包圆儿。”
  原来这个寨主人送绰号赛白狼,他的名字叫袁金亮。这个袁金亮当初拜石铎为师,石老侠客看他品质不正,把他给开除了。袁金亮怀恨在心,后来就勾结了一伙人大闹杏花村,去打石老侠,结果被石老侠砍了他一刀。难怪他脑门子上有道伤疤呢,就是那么留下的。打那之后,他占据白虎岭当了寨主。虽然事情过去数年,他对石老侠客仍然怀恨在心。今天他也不知道是石老侠客的棺材,小太保王环这一说,正碰到他心上,他想起当年的仇恨,才要开棺戮尸。王环能答应吗?晃长剑跟袁金亮战在一处。他可没想到这个山寨主武艺高强,掌中这条叉上下翻飞,把小太保逼得是节节倒退,眼看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正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顺着大道上来了个老者。这人走动其快如飞,满身的尘土。这个老者个头不高,奔颅头,凹口脸儿,翘下巴。一缕山羊胡,肉棱子眉毛,一对蓝眼珠,稍微有点酒糟鼻子头,两只扇风耳朵,身穿蓝色的袍褂,后头斜背着包裹,手中拿着根铁条。来的这老头可太了不起了,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八位,北京牛街大清真寺老酒海金元是也。
  金元是从哪来的呢?是从北京。上哪去?去找童林。原来童林保着年大人赶奔四川,一走就将近一年。虽然说消息不断地传到北京,但有时也消息隔绝,为此雍亲王胤禛放心不下。如今的雍亲王一心一意想当皇上,但是他弟兄众多,连他算到一块儿,他们哥儿三十五个,究竟这皇位落到谁手?还很难说。他每天就为这事儿发愁。如今他的政敌就是十四皇子胤禵,这个胤禵虽然被发放到西安,他心仍然不死,只要他活在世上,对自己争夺皇位就很不利。后来他听说胤禵有不臣之心,把这件事就禀报给他爹。康熙皇帝听后十分愤怒,为这件事情还吐了几口血,一病不起,到眼下康熙还在病中。胤禛为这个事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他爹恨透了胤禵,肯定不能把皇位传给他;不放心的是他爹一口气上不来,究竟什么人当皇上,现在还很难说,没有迹象表明,就能把皇位传给自己。因此这胤禛就盼着童林和年羮尧赶紧扫平匪患,奏凯还朝。只要他们一回来,自己的势力就大了。一旦皇位传不到自己手中,他就要发动政变,手下没人怎么行呢?因此,他派人把牛街清真寺的老洒海金元请到亲王府。这金元跟他的交情不错,虽然算不上推心置腹,但是有什么事情两人经常商议。胤禛把金元让到密室之中托付他一件事儿:
  “老剑客,我打算求您老人家辛苦辛苦,到成都府去一趟,替我办件事。”
  金元就问:“王驾千岁,让我办什么?”
  “您到成都府看看童林,究竟这个战事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还得多长时问。最好让他们赶紧进兵,迅速扫平匪患,把英王富昌,尤其是十四皇子胤禵抓住之后,就地处决,不能留他们活气,然后奏凯班师,赶紧回京。”
  金元多聪明啊,一听就明白雍亲王的用意了,也不便深问,点点头:“既然王爷对我如此信任,老朽也感到无尚的光彩。”
  胤禛说:“在您老起身之前再来一趟,我这有封信,您给海川捎去。”
  老洒海金元回到大清真寺,把家里的事全交给徒弟铁木真和鼓上飞仙丁瑞龙。第二天他早早地到了雍亲王府。胤禛把他请进内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信皮上什么也没写,递与金元:
  “老剑客,这封信至关重要,您不要叫旁人知道,亲手交给海川。”
  “好唻!您放心吧。”金元把这封信揣到怀里带好,跟雍亲王告辞,才离开北京。
  一路上金无边走边想,他感觉到朝廷内要发生变化,如果老主一口气上不来,不定多乱呢。他又分析了雍亲王胤禛能不能继承皇位。倘若他要当了皇上,对我们也没有坏处,一则感情上亲近,二则他是个有魄力有才干的人,他要治理这个国家,也不见得比他父亲逊色。因此,金元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我要保雍亲王当皇上。他恨不能助生双翅飞到成都府,见着童林把信一交,就算完成使命了。他满身尘土,正好走到白虎岭下,老洒海登高一望:呀,这里打仗呢。有一个中年人手拿钢叉跟一个小伙儿伸手,看那个小伙儿快不行了。金元一想,不能见死不救啊!因此,他手提五金铁条赶到出事的地点,高声喊喝:
  “哎,别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拿枪动刀的,这是何意?我看你们哪个还敢打!”
  这一嗓子果然奏效,喽罗们往两边一撤,大寨主袁金亮手托钢叉回头观看。他一看来了个老头,满脸的不悦,把眼珠子一瞪:
  “老家伙,活腻味了?你走你的道得了,管什么闲事?莫非你那包裹之中是干货吗?给本寨主留下!”
  金元一听,这小子真不是东西,闹了半天你是贼头啊!老洒海一不着急,二不着慌,先奔小太保王环来了:
  “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必怕,对老朽讲述讲述。”
  王环正盼着帮手呢,虽然不认识老洒海,但是一看他的一举一动,这老头肯定不是平常的人。王环把宝剑还鞘,躬身施礼,便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最后用手一指那棺材。老洒海大吃了一惊:
  “啊?棺椁之中装的是石老侠客的尸体?”
  “是,是我义父的尸体。”
  “哎哟!孩子啊,我跟你义父还有交情呢。没想到他死得这么惨!孩子,也罢,你也别这么伤心,我一定赶到三庄擂找这个姓朱的,给我的老朋友报仇。”
  “我谢谢老人家了。不知您是哪位?”
  “我是回回,叫金元。”
  “您就是乾坤八大剑客的第八位老洒海金老侠客?”
  “就是我。”
  “哎呀,老前辈!”
  小太保王环跪倒给老洒海磕头。金元用手扶起。
  “孩儿,有话咱们一会儿再说,我先来把他们打发了。”
  说完了,他转身奔山贼。金元把铁条往地上一戳:“这土匪头子你姓袁吗?”
  “正是。”
  “我说世上三百六十行,你干点什么不行?为什么打家劫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刚才我听说你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要把棺材翻个过儿,把死尸扎几叉,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听老朽良言相劝,你赶紧收兵回山吧!要不听,惹恼了我老人家,可够你戗。”
  袁金亮哪能听得进去,抖叉就刺。老洒海忍无可忍,往旁边一闪身,右臂一晃,“啪”就是一铁条,正好抽到袁金亮脑门子上,把脑袋打碎,一蹬腿死了。老洒海往上一闯,把喽罗们给赶散。王环一看金元给解了围,对老剑客是千恩万谢。金元瞅着棺材,伤心地流了几滴眼泪:
  “这么办吧,你先带人回杏花村,给你义父操办丧事,我要赶奔胜家庄找童林有点事儿。我在三庄擂等你。如果你能赶得上,我要叫你亲眼见我怎么打朱敦给你义父报仇。”
  小太保王环又是千恩万谢,带着手下的人继续出发。他走了,金元起身赶奔胜家庄,结果到胜家庄补空了,老少英雄在大佛寺比武未回。他接着就赶奔大佛寺。等他来在里面命人送信儿,童林一听老洒海金元来了,真是喜出望外。童林跟老洒海有很深的交情。在前文书说过,这个金元性情古怪,对童林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十分不满,曾经有过不服的想法。以后他才清楚,童林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人家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是名副其实。所以金元不但不拦着,相反挺支持。就这样他跟童林处得感情非常密切,还多次出手给童林帮忙。海川急忙带着张方、孔秀、刘俊、夏九龄、司马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等迎接出来。见礼完毕,小弟兄们也赶过来行礼。金元一摆手:
  “好啊,好啊!海川哪,你不错吧?”
  “托您老人家的福,都挺好!”
  “海川,我先不急于进店,我打算个别跟你谈点事。”
  童林把小弟兄们打发走,跟着金元到了大佛寺左面的树林。金元看看左右没人,把雍亲王胤禛那封信拿出来了:
  “海川,我临来之时到了雍亲王府,跟王爷做了一次长谈。王爷很惦记你,写了封信,叫我交给你,看完了就算完,不要叫别人知道。”
  童林心里纳闷儿,什么事这么保密?他颤抖着双手把书信拆开。童林不看则可,一看吓得魂飞天外。
  要知雍亲王信里写了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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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9:00:0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九回 跪庙门感动长老 违师训长风入伙
 话说狠心佛朱敦立志要求访名师,学绝艺,这才赶奔北口沙雁岭。但是由于气候反常,他到外地又水土不服,结果就病倒在半路。正好本地有个黄家店,他病在店房里了,这一躺就是十几天,水米不沾牙,发高烧,烧得他是人事不省。可是,他遇上好人了。开店的掌柜姓黄,名叫黄肃,也是练武的。他一看店里来了个外地人,身子骨挺好,突然得了急病,这要死到店里可怎么交待呀?因此,他命伙计把本地的名医全都请来了,亲自给朱敦煎汤熬药。经过四十几天,这才把朱敦的病治好。这朱敦对黄肃感恩戴德,病好之后给黄肃磕头:
  “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黄肃急忙把他搀扶起来:“不敢、不敢!您贵姓啊!”
  “我姓朱,叫朱敦。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我们家是开买卖的,开的是亨得利珠宝店。”
  “噢,听说过。哎呀,你是少爷呀!不在家享福,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唉,别提了!”朱敦口打唉声,就把拜师求艺的经过讲说一遍。
  黄肃听完一皱眉:“我说朱大少爷,虽然咱没什么交情,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挺耿直,我也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你别怪罪。”
  “恩人,您说哪里话。我的命都是您救的,有话您就讲吧!”
  黄肃说:“朱大少爷!人生在世,冤仇宜解不宜结呀。方才你说的,就因为童双庆说了几句坏话,直到现在你还恨他。你要不带着人找童双庆去出气,你也不能吐血,你师父也不能死,你也不能到北口沙雁岭来受这个罪。这起祸的根源就是个气字。人气太大了没有好处啊!那历史上周瑜气性大,结果让诸葛亮给气死了;司马懿气性大,也让诸葛亮给气死了。有道是气大伤身。再说,为了不值当的事就大动干戈,你报仇,我雪恨,何日是个头啊!比如说你学好了绝艺,把童双庆给打死了,那么老童家就没朋友了吗?你把别人打死,别人就完了吗?他还要报仇。要这样没完没了地争斗下去,怎么得了?依我说,你从哪来还回哪去,打消这个念头算了。”
  朱敦闻听,口打唉声:“恩公呀!你说得都是理,不过我觉着对不起我老师呀!我师父马云飞为了我可不容易,掰着我手教我五六年的功夫,他惨死在童双庆的脚下。死了就拉倒了,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如果我老师九泉有知,必骂我无心无肺。因此我非学能耐不可。哪怕我回去踢童双庆一个跟头,把他也踢吐血,这气才能顺得过来。”
  黄肃黄掌柜的苦劝多时,一看朱敦听不进去,也就不劝了,说:“那么朱大少爷,请问你打算拜谁为师?”
  “唉!我初次到本地,两眼一抹黑,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呀!”
  “那你到沙雁岭干什么?”
  “听说那里有高人,我是到那里看看。”
  “啊!望风捕影,我看没这个必要。如果你真有心拜师,我给你介绍一位。”
  “啊?恩人快说,你给我介绍谁?”
  “在沙雁岭外有个北极昆仑山,山上有一座古庙名叫八宝云光寺,云光寺有个老方丈,人称北极长老,又叫北圣人,你听说过没?”
  “听说了。噢,北极长老就在八宝云光寺。”
  “因为他老人家进中原往来就住在我的小店,因此我跟这位长老有一面之识。如果你非要拜师,我可以给你写封信,你上北极昆仑山八宝云光寺。如果北圣人要答应把你收下,朱大少爷,那你的福分可太大了!不过呢,恐怕人家不收,往返徒劳,你要白费事啊!”
  朱敦一听就站起来了:“恩人哪!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公,还给我指点迷途,叫我怎么报答你呢?我呀,非上北极昆仑山不可。哪怕我跪门去,我也求他老人家把我收下。至于人家收还是不收,这一点您就不要管了。”
  黄肃为人忠厚,一看朱敦出于诚恳,这才写了封亲笔书信,然后画了个路线图。朱敦第二天收拾行装,辞别了黄肃,起身赶奔北极昆仑山,在路上吃尽了苦头。这一天终于走进大山,跟村民们一打听,就是这个地方。这座大山高耸入云,山岭重叠,怪石横生,他有点迷路,后来跟打柴的樵夫一打听,有人告诉他,果然有个八宝云光寺,在大山里边,离脚下还有二十多里地朱敦又开始往里边走,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这才来到大庙跟前。他一看原来是一座古刹禅林、古香古色,周围树林环绕,这座庙宇坐落在盆地中问。因为这个地方几乎与世隔绝,让人看着真好像世外的仙境。朱敦来到庙门把衣服整理整理,啪、啪、啪叩打门环。敲了一会儿,里边出来一个老和尚,这和尚看看朱敦一愣:
  “施主啊,你是找人哪,还是烧香?”
  “请问这位师父,这儿是八宝云光寺吗?”
  “对呀!”
  “这庙上有一位老方丈叫北极长老,他老在吗?”
  “在。”
  “烦您老给我通报一声,您就说我有要事,要求见一面。”
  “噢。不过施主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老方丈正在做功课,在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能打搅。请你稍候片刻。”
  “哎,好吧!”
  这个和尚说完了把门关上走了。朱敦在外边一直等到正当晌午,饿得肚子是咕咕直响。左等那个和尚也不出来,右等那个和尚也不露面,把朱敦急得是抓耳挠腮。有心叫门,又怕打搅人家,引起人家的不满。耐心地等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角门终于开了,那个和尚又出来了。
  “啊,施主!方丈做完功课了。我把事情也对他老人家说了,他老人家让我问问你,有什么事,贵姓。先把事情跟我讲讲,然后再决定见你还是不见你。”
  “好吧!在下我是陕西凤翔府的人,姓朱,我叫朱敦。我来没别的事,打算拜他老人家为师,学习武艺。”
  “噢。那你等等,我把你的话禀报老方丈。”
  “是,希望您多进美言。”
  和尚关上门走了,朱敦在外头等着。一直等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眼看天都黑了,和尚也没出来。朱敦饿得前腔贴了后腔,简直有点支持不住了。眼看都掌灯了,和尚这才出来。
  “施主!我们老方丈说了,他的年纪太大,身体不太好,不能收徒弟。再说我家老方丈只会念经,也不会武艺,恐怕您是白来了。方丈觉得很对不起您,希望您另投名师。”
  和尚说完就要关门,朱敦一听傻眼了,紧走几步把和尚拉住:“师父,我求您让我跟方丈见上一面。我来得可不容易呀!万水千山吃尽了苦头,我就是拜他老人家为师来了。他老人家说不会武艺,那叫骗我。谁不知道北极长老乃是武林的高手呢?让他老人家放心,只要把能耐交给我,我绝对给他老人家争光。”
  “不行,不行。我们方丈已经发了话了,不收就是不收。”
  朱敦心想,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啊!这个和尚要不让我进去,我不就白来了吗?想到这,朱敦恨不能给他跪下,一再说好话。后来把这和尚哀求得心软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
  “朱施主啊!这么办吧。我看你也不容易,我到里边再跟老方丈商量商量。你候个信儿。”
  “万望您老人家成全,将来我必有答报。”
  和尚走了,朱敦在外边等着。这一等啊就是一夜。大山之上风还挺凉,把朱敦冻得上牙直打下牙,浑身就哆嗦成一团了。他实在没办法,钻进庙门洞,找个角落往那一蹲,双手抱肩,心似油烹一样。朱敦心想,我家里有万贯家财,使奴唤婢,我这一辈子也花不了。怎奈为了一口气,这才弃家前来投师,不料找个师父就这么难啊!有几次他一赌气想走,可又一想不行,人没有决心什么事也办不成。我既然来了,哪有半途而废之理!人家黄恩公跟我说得清楚,这个老和尚轻易不收徒弟,我哀求人家给我写了封荐举信,结果我又回去了,见着黄肃我有何言答对呢?再冷,再饿,再难,我也得坚持下去。朱敦咬牙挺着,漫长的黑夜好不容易这才混过去,盼到了第二天东方露出曙光。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听到脚步声,那个和尚又出来了。和尚伸伸懒腰,拿着大扫帚把庙外扫了个干干净净,一眼看见了朱敦。
  “弥陀佛,你还没走啊?”
  朱敦一听,憋着一肚子气,还不敢发火,满脸赔笑说:“这位师父,您不是说叫我在这听信儿吗?我一直等到现在。”
  “噢!你看看,我这人有多马虎?我说给你送信儿,结果因为别的事我把这事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朱敦心里这个骂呀!你忘了不要紧,让我在外边冻了一宿。这和尚把外边扫干净后告诉朱敦:
  “你等着,我到里边送信儿。”
  “师父!您能不能快点?我可等了一天一宿了。”
  “行。这回我可忘不了啦。”
  和尚这次走了果然时间不长就出来了:“朱施主!我给你道喜了。我家方丈非常高兴,让你进去呢!”
  “哎呀!谢天谢地。”朱敦整理衣衫跟着和尚进了庙。
  这座八宝云光寺可够大的呀!走了四层院子,来到一个跨院儿。到房门前,这个和尚让他等着,他到里边送信儿。过了好一会儿,和尚出来了,点手唤朱敦,朱敦这才跟他进了屋。提鼻子一闻,一股檀香味直入鼻孔,朱敦一看,正中央放着一张桌,桌上有一张蒲团,蒲团上坐着年迈苍苍一位老僧,在老僧的后面有长条案,上面摆着三尊金佛,香炉里插着香,这屋里香烟缭绕。
  和尚用手一指:“朱施主!这就是我家方丈,你说的那位北极长老。”
  朱敦闻听,咕咚就跪下了:“老方丈在上,弟子朱敦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就正中央这位老僧慢慢把眼睁开,上下打量朱敦:“弥陀佛!施主免礼。赶紧请坐!”
  “有老人家在此,焉有我的坐处!”
  “你叫朱敦?”
  “正是。”
  “朱施主!你不在陕西凤翔府享福,千里迢迢来到北极昆仑山,所为何故?”
  “哎呀,老人家!我朱敦自幼酷爱武艺,见着练武就不顾命了,无奈遇不见名师,我深感到苦恼。后来经黄施主的介绍,才知道您在此出家。因此,他给我写了封信,我这才来到宝寺求见老人家。这里有书信一封,请老人家过目。”
  朱敦说着把黄肃那封信往上一献。老和尚展开书信看了两遍,往旁边一放:
  “噢,原来你是要拜师的。施主,对不起呀!黄肃所说,有点夸大其词。不错,我是练过几天武艺,那都是年轻的时候;如今我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儿,连行动都困难,哪还能收徒弟?不要听信他的话。住几天休息休息,然后回家去吧!”
  朱敦一听人家还不收,咕咚又跪下了:“老人家!您别骗我了。您是著名的北圣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朱敦怀着一颗诚心,历尽艰难,好不容易见着您了,您要不收我可不走,我宁愿死在您的面前。”
  和尚闻听,把脸一沉:“弥陀佛!朱施主,咱俩一无冤二无仇,何苦找老僧的麻烦?我说不收,就是不收。免开尊口!”说着冲旁边的和尚吩咐:“来呀,送朱施主!”
  那个开门的和尚从地上把朱敦拉起来,推推拥拥把他推出八宝云光寺,不等朱敦解释,咣当把门插上了。朱敦的火这个大呀!心想这儿的老和尚真不开面儿,我不学了,可又一想,不行,这证明我的心还不诚啊!既然我来了,我就不能走,非让他收下我不可。朱敦想到这儿,啪、啪、啪,一个劲地砸门,把手都拍木了,也没人理他。其实朱敦要想进庙,不费吹灰之力,一纵身就能跳进去,但是那太不礼貌,如果激怒老和尚,更不能收他为徒弟了。因此,朱敦不敢撒野,最后他把衣服一撩,跪在角门外喊:
  “师父啊,你要不收我,宁愿跪个钉糟木烂。”
  这家伙真有决心,跪在这儿就不起来了,可是没人理他,他一直跪了一天。这一天的工夫把两条腿都要跪折了,就觉着从胯骨往下都麻木了。朱敦有心起来,又一想,这一天我白费劲了,不行,我就在这跪着。好不容易又盼到天黑,突然山里刮起一阵冷风,冷风过后,阴云四合,哗哗,下起雨来了,这雨还越下越大,把朱敦浇得跟水鸭子差不多,顺着下巴颏儿往下淌水。尤其这山里到了黑夜特别冷,雨水再一浇,冷得钻骨头。朱敦两天没吃东西,水米没沾牙,乏累过度,一肚子大叫雨水一拍,他可招架不住了,就觉着眼前一黑,趴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其实朱敦的这一切,守门的那个和尚早就看在眼里。他隔着门缝儿偷着监视,一瞅朱敦趴下了,撒脚如飞到里边给北极长老送信儿。北极长老就一皱眉,心中暗想,这个人是出于真心,不然的话早就走了,贫僧焉能见死不救呢!吩咐一声,派出几个小和尚把朱敦抬进八宝云光寺,找了间房子,把他的湿衣服扒掉,用被子将他盖好,熬了碗姜汤水给他灌下去。朱敦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到次日天光渐亮,睁眼一看在屋里了。他一想,有门儿!看来和尚动了怜悯之心。想动一下,骨头节都疼。这时就听外边有脚步声,有个和尚给他端进三碗面条来。朱敦知道自己没病,是乏累过度,见着面条,肚子咕噜噜直响,也没客气,三碗面条全吃光了。肚子里头有了食,当时精神就来了,朱敦翻身坐起,看了看衣服也干了,穿好后跟小和尚说:
  “小师父,我要见见老方丈行不行?”
  “弥陀佛!我家方丈说了,多会儿你吃完了东西,让我领你去见他。”
  “啊呀!多谢,多谢!”
  朱敦跟着小和尚又来到老方丈的禅堂。来到屋中,朱敦双膝跪倒:“弟子给师父磕头!”
  “弥陀佛!朱敦哪,我且问你,真要拜师父吗?你能付得了辛苦吗?”
  “为练功夫,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再问你,你下这么大的决心,吃这么大的苦头,究竟为什么?把道理讲清,然后我才能收你。”
  朱敦一想,这玩意儿还真麻烦呢!我究竟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有心说实话,又怕北极长老生气,不收自己;说瞎话,又怕骗不了人家,真有点左右为难。
  北极长老看出来了:“弥陀佛!朱敦哪,你可要跟我讲实话,其中有半字虚假,欺骗老僧,可休怪我无情。”
  “老人家容禀!”朱敦跪在北极长老的面前,滔滔不绝,把学艺的原因讲述了一遍。从小至今怎么学的艺,怎么结的仇,他都说了。其中有一点不太真实,他把一切的罪过都归于童双庆,不认为自己不对。等说完了之后,北极长老紧皱双眉,说:
  “朱敦哪,据你这么说,你是打算找童双庆报仇,给你师父马云飞雪恨,是也不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朱敦你要怀着这个心,我不能收你。你想,学武术的目的在于强身壮体,往大了说要护家保国。可你就不然了,你心胸狭窄专想报仇。倘若我教给你武艺,你去行凶撒野,摊了不少的人命,这可不行。因此我不能收你。”
  “师父,弟子有下情回禀。我想报仇不假,但是我没心要童双庆的命,无非警告警告他,让他知道知道我朱敦不是好惹的,虽然他把我师父打死了,把我打得口吐鲜血,我还给他留情,让他也晓得,我朱敦是有心人,天下人也不见得耻笑于我。老师!您看怎么样呢?”
  “朱敦哪,要叫我收你也可以,有两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不然休怪我不收,第一,我这八宝云光寺是佛门圣地,不能留俗家。要想拜我为师,必须得出家,终身不娶家口,你愿意吗?”
  “愿意。师父!我愿意落发为僧。”
  “这第二件,方才我说的,不能学武艺就是为了报仇,你懂吗?只要你承认不对,答应不报仇,我就教你。”
  “可以。我听师父的。”
  “好!既然这样,你就住到庙上。至于什么时候教你武艺,你听我的信儿。”
  几天之后北极长老把朱敦唤到面前,让他沐浴更衣。朱敦以为得把他的头发剃掉,结果没那样,北极长者破例让他当了头陀和尚,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打这之后,正式收朱敦为徒,上午学习经卷,下午和晚上练功。朱敦就在北极昆仑山一呆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连门都没出,北极长老二五更的功夫掰着手教,实际上就等于五十年,把身上的能耐十之八九全传在朱敦的身上。如今他已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术家了,而是一个超人的剑侠。本来北极长者打算继续往下教,后来因为年纪太大了,教不动了,这才告诉朱敦,不要再学了,应当下山闯荡江湖。朱敦忍痛含悲跟老师告别,起身离开北极昆仑山。
  等到了世上,朱敦感觉到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先赶奔黄肃的家里看望恩公。黄肃一看是他,真是喜出望外,一家人欢天喜地,隆重款待。朱敦千恩万谢,讲说了学艺的经过。黄肃问他这次下山准备怎么办,朱敦冷笑一声,说他仍然跟当初一样,要找童双庆报仇。黄肃一皱眉,说他跟那几年不一样了,如今已五十挂零的人了,何必还计较前仇呢?无奈朱敦忠言逆耳,就是听不进去。他这一下山就不服天朝管,早把他老师的话当做耳边风了。他在黄肃家住了十天,开始起身回陕西凤翔府。到家后他深感意外,父母双双不在了,买卖也给了别人了。朱敦到坟地上祭扫了一次,把家里的东西归整归整,变成现钱,开始云游天下。他这头一件事就是找童双庆报仇。结果到童家寨一问,童双庆十年前就离开此地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是童林的当家子,投奔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去了。朱敦一想,你上天我赶到凌霄殿,你入地我追到鬼门关,不管你到什么地方,我也得把你找出来。不把你打死,我气难平。打这以后,他遍走名山,访问高人,把身上的能耐全使出来,就因为他心黑、手狠,大伙才给他送了个绰号“狠心佛。”简短捷说,后来他听说童林保着年大人查办万龙长风岛,心想,备不住童双庆跟童林在一起,我去看看。童林不拦着还则罢了,要拦着连他我一块儿打死。反正我现在没有牵挂了,干脆就到万龙长风岛入伙保英王得了。
  单说这一天,朱敦正好走在多宝山的密林之中,突然见一条怪蟒正跟一只巨鹰搏斗,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就听山脚下有人大吼一声,站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孩。就见这个小孩从兜囊里取出三叉弹弓,先把鹰眼给打瞎,大鹰落地,小孩把大鹰的脑袋砍下来了;然后又跟巨蟒战在一处,最后用弹弓把巨蟒给打晕,然后把蟒眼和蟒胆给挖出来了。朱敦看着挺高兴,心说,据我老师讲,蟒眼、蟒胆都可以配制良药,可以起死回生,干脆我要过来得了。他从金童手中把两样东西给抢过来了。那金童能干吗?他的老师普照和尚跟朱敦发生了争执,结果被朱敦打得口吐鲜血。他正要把这孩子给废了,可巧此时张方和孔秀赶到了。这就是以往的实情。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这朱敦报通了名姓,张方闻听,冷笑了一声:
  “嘿嘿嘿,我说头陀和尚,我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闹了半天你是个无名的鼠辈。你说话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和我师叔分上下,论高低,真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不用我师叔,我就把你收拾了。你快把蟒胆和蟒眼还给人家,给人家看病,然后滚回陕西凤翔府。如若不然让你尝尝天下第一高人的厉害。”
  “弥陀佛,小辈休要信口胡言,来!”
  说着话跟张方战在一处。张方这两下子怎么能是朱敦的对手?打了十几个回合,招架不住了。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脑瓜儿一扑棱:
  “嘿嘿,我说姓朱的,就凭你怎么配跟我动手?况且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此耽搁时问。我打发了你得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张方说着话把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装好,从兜囊里“噌”,拽出脉门弩,在手中一晃,“朱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朱敦仔细一看,张方手里托着一物,金呼呼夺人的二目,正中央有个八卦太极图。朱敦忽然想起来了,听老师讲过呀,这种暗器叫脉门弩,乃是三教八十一门之宝,专打成了名的剑侠,就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脱呀!据说这种东西在三教圣主欧阳修手中,怎么张方还有一只呢?他正在吃惊,病太岁说话了:
  “朱敦,认得这是什么吗?这乃是我老师的镇洞之宝脉门弩是也。我用不着跟你动手,只要我大拇指一摁就送你上西天。你接弩!”
  朱敦一看不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别刚出世就找倒霉。这大和尚转身就跑,张方尥蹶子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举着脉门弩对朱敦威胁: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弩了,管叫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化成脓血。”
  结果朱敦没听这一套,一口气跑了个无影无踪。张方也就不追了,把脉门弩收起来,转身和孔秀来到老和尚近前。金童抱着师父正哭,张方取出止血的丹药给老和尚普照吃下,说:
  “我说金童,很对不起你,蟒胆和蟒眼都没有抢回来,将来我有机会一定给你帮忙。快把你师父背回庙中休息去吧!”
  金童千恩万谢,背起老师回庙不提。
  张方跟孔秀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起身赶奔胜家庄。等回到胜家庄,童林的心这才放下,问二小去哪儿了。两人把经过讲述了一遍。话刚说完,齐智齐老剑客和周寻就过来了,噌,噌,两把就把张方和孔秀抓住了。两位老剑客就问:
  “你们不是说童林死了吗?苗吉庆也不在人世了?董化一腿断胳膊折,张洪钧也落下终身的残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方一笑:“嘿嘿,我说两位老剑客,何必那么认真呢!话又说回来,我们要不演那出戏,你们能来吗?老爷了饶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老少英雄哄堂大笑,周寻和齐智这才把二小放了。如今差官队声威大震,有这么多高人势力大增,就准备同长风岛的贼寇决一雌雄。到了次日平明,童林整队出发,又来到大佛寺。坐在东廊之下时间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也到齐了,大家归坐。张方往对面一看,哟,那个凶僧朱敦也在人群当中,挨着英王坐着,看这意思还挺吃香。朱敦被张方的脉门弩吓跑了,就投靠了英王富昌。这英王一听他是北圣人的门徒,武艺高强,因此待如上宾,亲口加封站殿将军之职。朱敦受宠若惊,向英王和十四皇子保证要为他们出力。如今万龙长风岛的势力也不小,有张明志、赵明真,还有海外三大金刚佛,以及各地的英雄好汉,英王和十四皇子也跃跃欲试,要把差官队一举消灭。且说谭天率领各位英雄归坐之后,首先发话:
  “童侠客!我们又见面了。我们还得接茬打,十阵赌输赢。”
  海川一笑:“谭大帅!请问,这十阵赌输赢,过去谁胜谁败了呢?”
  谭天一笑:“过去咱们互有胜负。从现在开始,正式计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童林点点头:“可以,就从现在开始计算。”
  谭天回过头问:“哪位英雄愿打头一阵?”
  朱敦站起来:“阿弥陀佛,大帅,贫僧愿往。”
  谭天也想看看朱敦的能耐,就点头同意了。再看朱敦,整理衣襟,迈开大步,飞身跳上擂台,眼望童林高声喊喝:
  “姓童的,我在半路上就听到过你的名声。听说你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真是目中无人。有本事你过来,与贫僧决一胜负!”
  还没等着童林上台,就听庙门外有人说话:“大宝啊,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老朽到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说愣了。谁叫大宝啊?这人跟谁说话呢?童林、张方众人闪目一看,从庙外走进四个人来。为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头戴纶巾,紫绸子挂里儿,高打英雄结子,两根五福捧寿的飘带飘在左右,身穿青色的长衫,挽着白袖头儿,腰裹扎着一根凉带,月白布的袜子,开口的洒鞋,在凉带上挂着一口宝刀,叫金背七星刀。往脸上观看,这位老者面似银盆、皱纹堆垒,稍微有点奔颅头,两只眼睛锃明瓦亮,一副银髯洒前胸,这老头长得干净利落,说话声音洪亮。在后边跟着的仨人,有两个在五十岁左右,一个黑脸,一个红脸,面带忠厚,每人拎着一条三节棍,在后边还跟着个漂亮小伙儿,白净脸,尖下颏,细眉朗目,鼻直口方,长得非常英俊,腰中挎着口长剑,手里拎着包,看这样子是走长途来的。童林一看,认出来了。前面这位老者正是出了名的老侠客石铎石金生,后边跟着他俩徒弟,一个叫米良、一个叫米瑞,还有他的干儿子叫小太保王环。当初石铎石老侠客没少给童林帮忙,特别是在铁扇寺重阳会上,石老侠双掌吓群贼,为童林立下血汗战功。一晃分别一年挂零了,今天哥俩再次相遇,童林是喜出望外,急忙出来迎接:
  “老人家,您这是从哪儿来?”
  “哎哟!海川兄弟,你挺好吧?”
  “托哥哥的福,我很好!您这是从家里来吗?”
  “可不是吗!从石家寨来!听说你们在四川成都忙得够戗。老哥哥我放心不下,带着你几个侄儿前来看你,有用我之处,我也好给兄弟打打下手。”
  “多谢老哥哥。里边请!”
  米良、米瑞、王环过来给童师叔施了礼。童林把四位让到里边,挨个给大家介绍。一般来讲都是熟人。一看石老侠来了,大家非常高兴,起身让座。石铎刚坐下,张方就过来了:
  “石老伯认得我吗?”
  “小子,扒了你的皮,认得你的骨头,你不是张方吗?”
  “不错,正是我。老爷子您这些年混得不错吧?”
  “废话!刚分手一年,怎么就来个这些年呢?”
  “是吗?哎呀,因为我太忙了,把时间都记错了。我说老伯,刚才有人喊大宝,是您喊得不?”
  “是啊!”
  “您管谁叫大宝?”
  “就管台上那个和尚。”
  “是啊!那不是朱敦吗?”
  “是呀,朱敦是他的大号,小名叫大宝。”
  “这一说您跟他认识?”
  “太认识了。我跟他爹还有交情呢。童林哪,各位,你们谁也不要上台,待老朽跟他辩理。朱敦他爹跟我不错,看在老交情的面上,我能把他收降。”
  童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请老哥哥费心吧!”
  石老侠客站起身躯迈步来到擂台上,把胸脯一挺,手捻须髯:“大宝啊!认识我吗?”
  朱敦倒退了两步,仔细打量,认出来了:“哎呀,弥陀佛,这不是我伯父吗?伯父一向可好?小侄有礼了。”
  “起来,起来吧!你今年有五十了吧?”
  “伯父,我都五十三了。”
  “没想到你已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你爹挺好吧?”
  朱敦闻听,心中难过:“伯父,我爹和我娘都过世了。”
  “是吗?有几年了?”
  “已经十二年了。”
  “唉!自从我离开陕西凤翔府,就没跟你爹再见着,没想到他早死了。哎,朱敦哪你怎么出家当了和尚了?”
  石老侠客和朱敦一问一答说得挺近乎,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其中根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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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9: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八回 戏金刚毛驴上阵 报私仇朱敦求师
话说云龙九现周寻急匆匆赶到大佛寺,一身是汗,心似油烹。原来他也上了张方和孔秀的当,认为苗吉庆、童林这伙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他来到庙里往东廊下一看,这伙人都在呢,老头就感觉到疑惑不解。苗吉庆一看师父来了,急忙站起来迎接:
  “师父,您怎么来了?”
  “吉庆,你还活着?”
  苗吉庆一愣,这话从何谈起?这个时候,童林也过来了:
  “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辈童林给您叩头。”
  “起来,起来!海川哪,你也没事?啊,我明白了,我上了张方和孔秀的当了。这俩王八羔子,把我可骗得不轻。”
  苗吉庆牵着小毛驴,让老师到东廊下落坐,跟各位剑侠逐一相见。童林一问,周寻把遇上张方和孔秀的事讲说了一遍。大伙一听,乐得肚子都疼了,闹了半天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和周寻都上了这俩坏蛋的当了。等众人都把话说明白,周寻是又气又乐。老剑客闪目往院当中看看,就见梅花桩上两个人正在分高低,论上下。其中一个是张明志,一个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这都是老熟人,看这样子两个人都累得够戗。周寻这才高声喊道:
  “呔!我说二位呀,你们都够累的了,请下来休息,咱们换换人吧!”
  张明志和齐智听见有人这么说,急忙跳出圈外,下了梅花桩各自归队。齐智回队一看,见是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来了,赶紧过来相见,而后归坐。等这二人一交谈,自然而然就说到张方、孔秀,二位老人相视一笑。嗨嗨,咱俩白活呀,都上了这俩坏蛋的当了。
  周寻说:“老剑客,您连战几阵,也够累了。您在这歇着,我到梅花桩上比划比划。”
  说着他站起身,来到梅花桩下,眼望西廊高声喊喝:“呔,谭天谭桂林赶紧叫有能耐的跟老朽比试高低!”
  谭天一看是周寻,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预感到有点不妙啊,忙对左右说:“各位!老匹夫周寻乃是乾坤八大名剑之中的,大家务必要留神。哪一个愿意会斗于他?”
  海外三大金刚佛的老三葛得奇站起身来:“阿弥陀佛!谭大帅,我愿会斗老匹夫。”
  说完,葛得奇迈大步来到梅花桩下与周寻相见,他们俩过去也见过几次,也是老熟人了。葛得奇圆睁二目,一阵冷笑:
  “对面可是云龙九现周老剑客吗?”
  “啊,不错,正是老朽。您不是神法金刚葛得奇葛老剑客吗?”
  “正是贫僧。周老剑客,今儿个咱们在这遇上了,可谓三生有幸啊!贫僧久闻周老剑客乃乾坤八大剑客的第二位,武艺高强,软硬功夫都达到了神化之境。今天贫僧特要领教一二,请老剑客赏脸。”
  周寻一乐:“葛老剑客,您太客气了。老朽空有其名,无有其实。既然葛老剑客愿意跟我过招,老朽却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请!”
  俩人互相道了个“请”字。神法金刚葛得奇扒掉鞋袜,把裤腿挽上,晃头点地,噌,蹿上梅花桩,亮了个大鹏双展翅,围着梅花桩欻欻转了几个圈,然后站在北方壬癸水的位置,双掌合十,亮出童子拜佛的架势等候周寻。周老剑客没有急于上梅花桩,把手伸到嘴里打了声呼哨,他骑的那头小毛驴嗒嗒嗒过来了,来到周寻的面前,耳朵一支楞,小尾巴一晃,周老剑客用手拍拍驴背:
  “毛驴呀,毛驴!你平常尽吃我喂你的草料,也得给我干点儿活。你抬头看看梅花桩上这位,乃是海外金刚山上的三大活佛之一神法活佛葛得奇。这个人可厉害了。没别的可说,你上梅花桩陪着葛老剑客走几招。嗯?”
  葛得奇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周寻这老家伙太损了。我提出来跟你比武,我能跟驴比吗?你拿我也当了富生,可把我糟践苦了。两旁的人乐得肚子疼,心说这毛驴能听懂你的话吗?这老头可真有意思。
  周寻说完了,照着驴的屁股蛋儿“叭”拍了一巴掌。这个毛驴真通人性,就见它把脖子一拔,小尾巴一扑棱,四个小蹄一踩,蹿上梅花桩,嗒嗒嗒围着梅花桩也转了两圈,然后又把脖子一拔,“啊啊”地叫了几声。全场的人见了无不惊骇,难为周寻平日是怎么训练的呢!这毛驴还会走梅花桩,要人比起来真是无地自容啊!
  单说葛得奇,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心说周寻哪,你不用拿我开玩笑,我是先揍驴后揍人。他往前一纵身,冲着驴举掌就砸。没想到这小毛驴还真灵巧,往旁边一跳,葛得奇没砸着。小毛驴前蹄子蹬住梅花桩,后蹄子抬起来,嘣就是一蹶子。葛得奇一看不好,欻地往旁边一闪身,刚把掌一举,这毛驴一掉屁股对准葛得奇嗞就一股尿。那尿至少也有五斤,喷得葛得奇脑袋、身上、脸上全是。可能这小毛驴上火了,尿还真臊,刹那间把众人熏得直皱眉,更别说葛得奇了。葛得奇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回归本队,赶紧漱口、洗脸、换衣。等他折腾完了,再回到梅花桩前,小毛驴早就踪迹不见。原来被周寻给唤下去了,这就叫见好就收。那驴再聪明能赶得上人吗!无非拿它取个笑话罢了。周老剑客把鞋袜扒掉,飞身跳上梅花桩,点手唤:
  “葛得奇,老朋友,来来来!我陪着你。小毛驴不懂人性,方才多有得罪。”
  “周寻哪!你损透了。拿命来!”
  葛得奇大战云龙九现,两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直打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天就黑了。大帅谭桂林恐怕葛得奇有个闪失,急忙高声喊喝:
  “老罗汉,住手吧!明天接茬打。赶紧回来休息。”
  童林在这面也喊:“老前辈,不要再打了。明天再打也不为迟晚。”
  周寻跟葛得奇一想也对,两人各跳下梅花桩回归本队。
  童林率领老少英雄,回到胜家庄,胜裕一看今天人增加了,急忙命人杀牛宰羊隆重接待。
  谭天率领着手下的人,如何安排暂不必细说。
  话分两头,单说二小病太岁张方和坏事包孔秀。张方出主意走近路回胜家庄,他们俩就钻了大山了,如果翻过两架大山,走五里地就是胜家庄。这条路果然挺近,可是他们俩人走着走着突然发现眼前正在打仗。两个人一愣,紧行几步赶到出事地点一看,在道旁的草丛躺着个老和尚。只见老和尚口吐鲜血,奄奄一息。抬头往前看,在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孩,手中舞动双刀正在跟一个凶僧交手。再看这个凶僧,个头不高,有三尺多宽,一张鞋底子脸,多少还有十几个浅白麻子,面似瓦灰,二道肉棱子眉毛,一对蛤蟆眼珠往外鼓着,塌鼻梁子,翻鼻子头,鲇鱼嘴,四棱子下巴,月牙金箍勒头,身穿灰布僧衣,脖项下挂着青铜骷髅,手中提着一条方便连环铲,看岁数,能有五十多岁。可这个小孩顶多只有十六七岁,头梳日月双抓髻,末根系着五彩头绳,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身上穿着紧衣,大带煞腰,骑马叉蹲裆滚裤,蹬着一双抓地虎快靴。这小孩长得浓眉大眼,面皮细嫩,由于激动,满面涨得通红,脑筋蹦起多高,咬着牙,含着眼泪,正在跟凶僧交战。张方跟孔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弄不清谁是谁非,可是赶上了就没有不管之理。张方往前一跟步,把夹扁头一晃:
  “呔!别打了,你们还不给我住手。”
  这一喊,果然奏效,小孩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单手提刀,擦把脸上的汗,呼呼直喘,一边喘着一边打量着张方和孔秀。那个凶僧例提着大铲丁字步站着,眼露凶光,盯着张方:
  “弥陀佛,你们是什么人?”
  “父精母血的大活人哪!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光天化日之下拿刀动枪的,难道就不怕国法不成?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个凶僧没说话,小孩说话了:“二位呀!既然你们要问,就听我说说。躺在那的老和尚是我老师呀!他老人家出家就在这山沟里面的法华寺,他是法华寺的老当家的叫普照,我是他的弟子叫金童。我们俩在庙上闲暇无事,到这多宝山前来挖宝,为的是配制草药,普救众生。因为我们这地方挺穷,一般的老百姓花不起药钱,我老师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向大伙舍药,一纹不取。我们爷俩走到这多宝山下,正好遇上一只怪蟒跟一只大鹰决斗,我一时高兴,用弹弓把大鹰给打落,然后把它整死,把大蟒也给降住了,我打算把蟒眼挖出来,再把莽胆取出来,跟我师父配制灵丹妙药,好让遇难之人起死回生。哪知我们刚把这两件东西得到手,这个和尚就来了,我也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的。他一看我们杀了条蟒,打死一只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就把经过讲说一遍。他要看看蟒眼睛什么样,瞅瞅蟒胆什么样,我就举起来叫他看,哪知道被他一把抢过去了。我的老师当面跟他辩理,这个和尚不但不讲理,反动手伤人,一掌把我师父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我为了给我老师报仇,这才拉双刀大战于他。正这时候你们二位来了。”
  “噢,小兄弟,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且问你,蟒胆、蟒眼现在何处?”
  “都在他手里呢!”
  “金童兄弟,你闪退一旁。”
  说着话张方和孔秀来到这个凶僧前面:“大和尚,贵上怎么称呼啊?你在哪里出家呀?”
  “弥陀佛,有这个必要吗?你们两个是谁?我看你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好。贫僧可有个怪脾气,要把我气着,我不管他是谁,就要他的命。”
  “嗨嗨嗨,大和尚!我也有个怪脾气,要把我气着,就扒和尚的皮。”
  “好小子,你竟敢辱骂洒家,拿命来!”
  说着话,和尚抡起大铲就劈。张方打垫步跳出圈外。孔秀握刀在手,扑棱脑袋:
  “等一等!凶僧你也太不像话了。抢了人家的东西,打了人家的老师,还不听我们的良言相劝,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不行。知道我们俩人是谁吗?我们乃是衙门的办差官,专管世上不平之事,专拿世上不法之人,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跟我们到府衙打官司。”
  “你满嘴放屁!你就是官人,酒家也不惧。接铲!”
  说着抡铲又劈。孔秀接架相还,跟他杀在一处。不过孔秀这两下根本就不是这和尚的对手,也就是五六个照面,被和尚反背一铲,正拍在孔秀屁股蛋子上,“啪!”把孔秀打得双脚离地,摔出去有两丈多远。幸亏对面是个沟,沟里头有不少烂草和树叶子,不然的话,非摔坏不可。张方一看孔秀被打,拉出吕祖套风锥直奔凶僧。交手后张方一看,自己的能耐照人家差得多。他心里纳闷儿,这个和尚是谁呢?怎么这么大的能耐呀?我得问明白他是谁,不能这么糊里八涂地打。张方想到这儿,打垫步跳出圈外。
  “我说这位和尚,咱们两个人可不能这么打,必须互相通报真名实姓,然后再动手也不晚。如果谁不敢通报实名真姓,谁就是贪生怕死。”
  “哼!小辈,既然你说到这了,你就先报个名吧!洒家要知道知道你们俩是谁。”
  “好(口来)!那你听我说,刚才被你打倒的那位,人送绰号坏事包,名叫孔秀,字春方。我这名可太大了,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我的授业老恩师就是寒峰岛慈祥观的三教圣主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是他老的弟子,姓张名方,人送绰号天下第一的高人。”
  “你叫什么?”
  “病太岁张方,张大爷。”
  这个和尚还真听说过张方的名字,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张方!我且问你,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师叔,我是他侄儿。”
  “噢。我再问你,童林现在何处?”
  “现在胜家庄。找我师叔干什么?”
  “嗨嗨,我找他没别的事,我打算把童林送上西天。”
  病太岁张方一听这个凶僧的话头不对,不由得就是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凶僧跟师叔童林有什么仇恨。
  书中代言,这个和尚是谁呀?他干吗要童林的命呢?原来此人姓朱名叫朱敦,人送绰号叫狠心佛。这个朱敦祖籍陕西凤翔府朱家瓦窑,他父亲叫朱德厚,人送绰号朱善人。他房子多、地多,日进斗金,他为了收买人心,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因此老百姓才给他送了个善人的美称。朱德厚脑瓜儿挺好使,他不满足于农村生活,携家带眷搬到凤翔府城里去住,还在钟楼旁开了个亨得利珠宝店。这个买卖可挣了大钱了。在陕西地带来讲,这是头一个大买卖,比那庄稼地收入多得多。钱多了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朱德厚睡不着觉啊!他恐怕树大招风,招来飞灾横祸,遭人暗算。怎么办呢?他就花钱顾了十几个保镖,这些镖师差不多都是武林高手,使枪弄棒都有两下子,每天没事就住在他们家,晚上就巡逻下夜,吃得好,喝得好,待如上宾。朱德厚老夫妻就朱敦这么一个儿子,爱如珍宝,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就把这朱敦给惯坏了,从小养成一副骄横脾气,在他爹面前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说打谁就打谁,说骂谁就骂谁。这二位不但不生气,反而捧腹大笑,认为儿子有意思。挺好一棵苗,长歪了。朱敦到了五六岁,他很聪明,跟这些保镖的镖师混得都挺熟,没事就跟这些人学拳脚。这帮人也愿意教给他,不但教,还经常给他讲武林中有趣儿的事,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到了十四岁这年,他个子也长成了,体格非常壮。他跟他爹商量,打算拜一位名师学点好能耐,他说学会能耐就用不着这些保镖的了。他爹一听儿子说的不是没道理,小小年纪志向不小,挺高兴。因此老夫妻一商量,就同意了,问朱敦上哪儿拜师去呢?朱敦说古刹玉皇顶有一位出家的高僧,叫慧斌长老,有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此人在江湖之上大有名气,乃是个著名的剑客,如果拜他为师,肯定能学一身绝艺。老夫妻给他准备行囊褥套,带了足够的川资路费,请了两个保镖保着儿子赶奔古刹玉皇顶。结果到玉皇顶真遇上慧斌了。慧斌一问他的来意,朱敦就把经过讲了一遍,非要拜慧斌长老为师不可,同时还献上很多重礼。慧斌就有点儿活心了,可是刚想要答应,遭到一个人的反对。谁呀?慧斌的顶门大弟子,姓童叫童双庆。这童双庆住在陕西凤翔府童家寨,离朱家瓦窑不到五十里路,他跟朱敦还是乡亲。童双庆为人耿直,他对朱敦的为人很了解,知道这个孩子不务正业,骄横成性,他要练好了武艺,不会干好事。因此童双庆建议慧斌不收他。由于童双庆的阻拦,慧斌才打消这个念头,把礼物给朱敦退回,把他赶出古刹玉皇顶。朱敦倒不恨慧斌,恨上童双庆了。心说姓童的,咱俩何仇何恨,你从中给拦着,我刚焖好一锅饭,你给撒了把沙子;我刚炖好一锅肉,你给我往里浇了一泡尿。咱俩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你等着,将来我要学了武艺非报此仇不可。朱敦垂头丧气回到家里,他爹妈一听也挺生气,问儿子怎么办。朱敦说不跟慧斌学能耐照样能学好,咱家有的是钱,就给我请教师得了。他爹就听儿子的话,不惜重金请来四个有名的教师,手把手教给朱敦。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朱敦到了二十岁,这能耐可就学得不大离儿了。但是他这个个儿不往高了长,光往下憋,好像磨盘差不多,因为他练气功练邪了,脸上起了不少白泡,白泡出了头就落下一脸麻子,叫人看着真恶心。单说有一天,朱敦吃饱没事干,领着一伙人在凤翔府街上溜达。凤翔府西关里有个著名的奶奶庙,庙前是个市场,一般做买做卖的全在这里集中,推车的、担担的、锔锅的、卖蒜的、卖青菜的、耍大狗熊的、卖大力丸的、练把式的、卖野药的、批八字的、相面的,应有尽有。因此,这个地方每天招来的人有的是。朱敦闲着没事也爱上这溜达,他带着一伙人正在里边串,一看旁边围了一伙人,这伙人不断地鼓掌喝彩。朱敦挤进去一瞅,闹了半天是个练武术的。这个人岁数不小了,能有六十岁挂零,小个,长得干巴巴一团精气神,花白胡须,秃脑门子,一对黄眼珠。在地下放着大褂、笸箩、一把单刀、两杆竹枪。朱敦本来爱练武,一看这个迈不动步了。就见这老头冲着四外一抱拳:
  “各位乡亲们!在下是河北沧州人,初次来到贵宝地。打算借地生财,跟诸位借俩钱儿花。我可是练武的,虽然练不好,我也愿意在人前献丑。不为别的,为的是管您求钱好求。我说练就练,值好大家给叫个好,不值好,您就勉强将就着。有零钱就给个三文、五文,我是千恩万谢。”
  老头说完了,练了一趟五花拳。这趟拳练得果然不错。这时朱敦骄劲上来了,在他眼里头根本瞧不起这老头。等老头练完了,真有不少人往里扔钱。这老者哈腰正捡钱呢,朱敦到了:
  “站住,先别捡钱!”
  练武这老头一愣,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磨盘,相貌十分凶恶。老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位朋友,你为什么不让我捡钱?”
  “你不配!就凭你这点儿武术,就跑到陕西凤翔府来骗钱花,没那么容易。我们本地也藏龙卧虎,你真有能耐行,没能耐想在这儿捞钱,门儿也没有。谁的钱,你给谁退回去。”
  这练武的老头一乐:“我说朋友,你说话未免有点那个吧!我用武术换钱花,好也罢,不好也罢,乡亲们这叫捧我,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还要砸我的饭碗、卡我的脖子不成?”
  “对!我就是砸你的饭碗、卡你的脖子。老匹夫,废话少说,你现在给我滚出凤翔府。你要再在这骗人,可别说本少爷我对你不客气。”
  老头一乐:“请问少爷,贵姓?”
  “姓朱,叫朱敦。”
  “噢。朱大少爷,听你这么说,你是会两下子了,咱俩伸伸手怎么样?你要把我赢了,我就听你的,从今以后离开陕西凤翔府,我也不在这混饭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应该怎么办呢?”
  “噢?我朱敦要不是你的对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拜你为师。”
  “好(口来)!”老头一挑大拇指,“朱大少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为定,无信不立。请你亮招吧!”
  朱敦年轻负气,眼中无人,撇着嘴,晃着脑袋,把大衫闪掉,把大辫盘上,挽袖面、提靴子,跟老头战在一处。没有出去三个照面,被老头使了一腿,把朱敦踢了个屁股墩儿。朱敦不服气,起来又奔老头来了。没出三招,老头使了个倒背口袋,咵!又给摔个跟头。朱敦刚起来,老头过去拎住他袄领又一个跟头。这老者一口气把朱敦摔了十八个跟头。最后这位朱大少爷也起不来了,坐在地上直哼哼,他这才服气了。老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不少人掩着嘴直乐。朱敦脸一红,站起身来:
  “我说老头,你还真有两下子。就凭我练了这么些年的苦功,怎么在你面前不能施展呢?老头,我说话算数,你就是我老师,请上受我一拜!”
  “别,别!朱大少爷,不敢当,不敢当!刚才无非是个玩笑,既然你服了就算了。请问朱大少爷,从今以后我在这混饭吃行不行?”
  “哎呀!老人家您太客气了。我能让您在这儿打把式卖艺吗?我得把您请到我家,您就是我老师。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来!各位把我老师请家去,拿上我老师的东西。”
  不容这老头说不去,众星捧月一般请到亨得利珠宝店。朱敦先跑进去给爹娘送信,老头朱德厚出来迎接,把这练武术的老头请进大厅,摆茶招待。朱敦非拜老头为师不可,老头一看朱大少爷这人还不错,别看方才说话粗野,能知错就改,所以老头就答应了,把朱敦收为弟子。这朱敦在跨院腾出三间房来,给老师做了新被子、新褥子,屋中家具俱全,每个月还答应给老师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等老头住下来,朱敦这才知道,这老者非是旁人,乃是一位著名的武术家,叫展翅神鹏马云飞马大侠客。朱敦心说,怪不得我不是他的对手呢,闹了半天人家是成了名的剑侠,我能有这样的老师深感荣幸。打这以后,他跟展翅神鹏马云飞苦学武功,学了五年,朱敦就到了二十五岁了。朱敦的能耐跟当初大不相同了,太阳穴也鼓起来了,眼珠子也亮了,高来高去,陆地飞腾,十八般兵刃、软硬功夫无不精通。这一天爷俩在屋里闲谈,马云飞就说:
  “孩子,你觉着你现在的功夫怎么样?”
  朱敦一乐:“师父,我觉着大有长进哪!老师,您说我这能耐要闯荡江湖能排在第几等呀?”
  马云飞说:“你能耐是不小,不过人后有人,天外有天,要说排在第几等很难说。不过,你还要勤学苦练,不要骄傲自大,切莫忘了骄者必败。”
  朱敦对老师这番言论挺佩服。可是在闲谈之中,朱敦就提到:“师父,我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离我们家五十里地有一童家寨,童家寨住着一人叫童双庆,这个人跟我有仇。想当初,我要拜慧斌长老为师,遭到他的阻拦。只因为他尽说坏话,慧斌长老才不收留我。徒儿打算赶奔童家寨,报当年的仇恨。”
  马云飞说:“好吧!咱爷俩明儿个就去一趟,也没必要打他,就跟他讲讲理,教训教训他,问他个张口结舌,也就算了。”
  第二天他们带了几个人,准备了几匹马,就到了童家寨。正赶上童双庆在家,一听说来了客人,赶紧出来迎接。一瞅是朱敦,童双庆就预感到不妙。但是他也不怕,以礼相让,把他们师徒和带来的人让进厅房。分宾主落坐之后,童双庆就问:
  “几位,来找我有事吗?”
  朱敦一拍桌子,说:“姓童的,难道你忘了不成?数年前,我赶奔古刹玉皇顶前去求师,只因你的阻拦,我才没被收留。我跟你何仇何恨,你为什么给我暗下绊子?今天爷爷就是找这茬来的,你得给我说个明白。如果你说的尽情尽理,咱一笔勾销,没有话说;要讲不出个理来,今天我对你可不客气!”
  童双庆嗨嗨一笑:“你既然问到这了,我就跟你直说。我为什么从中破坏呢?因为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人,你仗着你们家有几个臭钱,横行乡里,无恶不做,无所不为。就像你这种货,能传授你真功夫吗?你能耐越大,对老百姓的威胁越大;武术越高,你越做坏事。因此我才从中拦挡。”
  朱敦一听,脸红了,“童双庆,你根据什么说我尽做坏事呢?莫非说我们家有钱,你瞅着眼气?拿命来!”
  童双庆说:“你别叫唤,姓童的不在乎这个。想打,院里请!”
  说完话来到院里。朱敦不容分说,过来就打童双庆。结果两个人一伸手,那朱敦不是人家的对手。因为童双庆是慧斌长老的顶门大弟子,学就满身绝艺。俩人打到二十几个回合,被童双庆反臂一掌,把朱敦打得大口吐血,坐到地上动不得了。
  他师父展翅神鹏马云飞一看,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样?”
  “哎约,哎约!师父,大概我这条命保不住了。”
  “孩子,没关系。”
  说着话马云飞运用气功推拿法先给他把血止住,又给他吃了最好的止疼药,让旁人护理着朱敦,马云飞这才过来。原来他不想伸手,一看徒弟被打得那么惨,要不伸手,太对不起徒弟了。他要跟童双庆比个高低。这童双庆也是性如烈火,心说,我可没找你们的毛病,是你们找到我家来了,这我要不伸手,显得我太窝囊。他施展功夫跟马云飞战在一处。他们俩的能耐差不多,相比之下童双庆稍高一点儿。可马云飞腿上的功夫好,他突然使了个顺风扯大旗,啪!把童双庆蹬了个仰面朝天。童双庆翻过身来,后背冲上双手按地刚想站起来,这个马云飞就到了背后了。他打算抬起腿踹童双庆一脚,又一想,何必呢?我蹬你一脚就算了。可他没料到,童双庆乃是慧斌长老的得意门徒,那功夫是太高了,虽然说摔倒了,突然他使了个兔子蹬鹰,把身子转过来,啪!就是一脚。可叹马云飞没躲开,被童双庆一脚正蹬到裤里头,绝气身亡。童双庆也后悔了,一看这怎么办呢?摊了人命官司了。他赶紧跟朱敦商议:
  “你师父死乃是误会,我没有心要他的命。出殡的事包在我身上,该花多少钱我出多少钱。我把你送到家,花钱给你养病。”
  童双庆认为这么做就可以了。哪知道,朱敦外表粗,心里头细,他暗自咬牙心里说:“童双庆呀!你把我老师打死了,把我打得口吐鲜血,能完得了吗?等我养好了伤,我把你全家人斩尽杀绝,报今日之仇。可他表面上答应了。这童双庆拿出一半财产给马云飞出了殡,派人用车给他送回原籍故土,又花了很多钱给朱敦治好了伤。等朱敦伤势好了,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咬牙。我怎么报仇呢?他一想就凭自己这点儿能耐,不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的命搭上。最后他一想,还得拜名师,不惜任何代价我也得访个有名的老师,不学好绝艺,这口气我出不来。他跟他爹娘一商议,爹娘也支持他,又给拿了不少好东西,起身投名师。这一天出了北口,就来到塞外,他听说这北口的沙雁岭有几位了不起的高人,就下决心前去拜师求艺。
  要知朱敦拜了何人为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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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9:0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七回 梅花桩绝艺惊人 神龙叟掌打师兄
话说云龙九现周寻在二和店巧遇张方跟孔秀,问明经过之后,老人家又气又恨,用手一指独角兽常天龙:
  “我说,你就是常天龙吗?”
  “啊!是又怎么样?你是谁?”
  “哈哈哈哈!老朽人称活报应,凡是做了坏事的人,只要遇上我,谁也跑不了。”
  “老匹夫,你竟敢大言威吓于我!来,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两旁的人往上一闯,周寻不露神色,伸出俩指头:“别动!别动!别动!”在场的人一个也动不得了。独角兽见势不好,抄起一把刀来奔周寻就是一刀。周老剑客闪到一旁,同样用手指头一捅他:“别动!”独角兽毗着牙咧着嘴就纹丝不动了。周寻给张方、孔秀解开绑绳,孔秀又给张和、李和以及那些伙计松了绑。张和、李和跪倒在地,再三认罪求饶,说明了以往经过。张方一笑:
  “二位,你们是上了常天龙的当了,往后可得多加谨慎。”
  “是是是,少侠客说得对,这件事儿,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方跟孔秀给周寻见过礼,谢过救命之恩。周寻一摆手:
  “孩子,自己人何必客气哪!你们两位是办差官,看看这件事应当怎么处置?”
  “老人家放心,我有主意。”
  张方拿出绳子来,叫二和帮着把所有的坏蛋全都捆起来,让周寻在屋里等着,他跟孔秀把这伙人押到郊外。这会儿常天龙的穴道已经破了,这小子吓得浑身颤抖:
  “二位少侠客饶命!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
  “嗨嗨嗨嗨!我说俩老钱买个瓶子,嘴儿好。像你这种货,我遇上得多啦,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太姥姥想你,我打发你找她去算啦!”
  说着话拽出套风锥,孔秀把刀也拽出来了。常天龙一看不好:
  “二位少侠饶命!”
  “噗!”被张方一锥子扎了个透心儿凉,孔秀又补了一刀,把人头砍下,紧跟着,把常天龙手下这些人一个不剩,全宰了。张方不解恨,每人给补了一锥子,检查检查,一个活的都没了,挖了个坑把他们埋了,把血迹擦干净,办理停当这才回到二和店。
  周寻正在这儿等着,一看他们俩回来,就问:“张方,你把他们怎么处理啦?”
  “送回家啦!”
  “对。只要他知过必改,也就是了。”
  “老人家,你别打算他们能改,不是送他们回这个家,是送他们回太姥姥家啦!”
  “莫非都给杀啦?你这样做过分了。”
  “老人家,杀恶人就是善念,我这是做好事儿呢。要把他们留在世上,还得继续为非作歹!”
  周寻一听也有道理,事到如今责备也没有用了。爷儿三个在这坐着闲谈,张和、李和觉着过意不去,做了几样最好的菜端上来,哥俩站在旁边敬酒。张方一笑:
  “我说二位,你们不必担心,事情过去就算过去,我们不怪罪你们二位也就是了。”
  “多谢多谢!”
  “你们先出去,我们爷儿仨有点儿事要商量。”
  张和、李和退出去,把房门带好。周寻这才问:“张方、孔秀,你们二人这是从哪来,因何走到此处?”
  “一言难尽哪!”
  “慢慢讲来。”
  “是!”张方眼珠一转这坏水又冒上来了,“老人家呀!我们大破剑山之后,英王富昌漏了网,谭天、燕普也逃了命,他们又占据了万龙长风岛,跟十四皇子兵合一处,继续与朝廷作对。”
  周寻点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啦。”
  “老人家,您还有不知道的事儿呢!如今奉旨钦差年大人领着我们转移到成都府,谁备调集人马破万龙长风岛,捉拿十四皇子和英王富昌,哪知遇上他们顽强的抵抗,僵持多日也没把万龙长风岛破了。正在这时候,英王派谭天找我们谈判,双方议定好了,在大佛寺摆一座擂台,取名叫三庄擂,要十阵赌输赢。英王要是败了,宁愿举手投降,到北京伏法认罪;我们要是败了,就承认万龙长风岛的合法地位,当今圣主还得跟英王平分疆土。此事定下之后,我们赶奔大佛寺前去打擂。哪知道出师不利,我们就遇上了麻烦。”
  “但不知擂台上是怎样比的?”
  “咳,您听我说。一开始我们还打了几个胜仗,可是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人家英王手下有张明志、赵明真、泥小鬼陆恒,又请来海外三大金刚活佛,帮忙的人好几百,都是人中的魁首,世外的高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放下旁人不说,就拿张明志、赵明真来讲,是多高的身份?像我们这些人怎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呢?实话跟您说吧,您徒弟黄眉童子苗吉庆登台打擂大胜泥小鬼陆恒,这是好事儿;哪知激怒了妖道张明志,到台上跟您徒儿比试,不到八十个回合,咔嚓一宝剑……”
  “怎么样?”
  “把您徒弟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啊呀!”云龙九现觉着眼前一黑,好悬没摔倒,紧跟着顿足捶胸,放声恸哭:“吉庆!徒儿啊!”
  孔秀捂着嘴,乐得肚子都疼。人说,张方这小子真他娘的损,苗吉庆活得好好儿的,他硬说叫张明志给杀了。张方恐怕他乐出声来,踢了他一脚,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咱俩商量好了,你得给我打帮腔,怎么还看笑话儿呢!孔秀万般无奈,一抹眼泪,把嘴一咧:
  “唔呀,老人家不必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苗老剑客死得确实是惨哪!”
  孔秀这一帮腔,周老剑客更信以为实了,哭罢多时,把眼泪擦干:“张方,那么后来呢?”
  “哎呀!后来更热闹了。我师叔童林为了给您徒儿报仇,晃双钺登台大战张明志。没想到被人家把腿给砍折了,落下终生残废。正在这时,镇古侠董化一、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这老二位赶到了,一看我童师叔落得这等结果,二老痛断肝肠,相继登台大战张明志和赵明真。哪知也一去不回,全死在他们二人的掌下!”
  “啊!董老剑客和张老剑客都死啦?”
  “一个也没剩。七窍流血,死得那惨劲儿就甭提了。”
  周寻老剑客闻听此言,连连摇头叹息,心说这就应了那句话:瓦罐难离井台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曾几何时,我们还在一起欢聚,没想到转眼之间死了这么多的人。老头的眼泪就淌下来了,哭着问张方:“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高挂免战牌,败回胜家庄。经过商议,决定上昆仑山空空寺聘请金腮罗汉袁大化。袁老剑客要不出头,我们一个也活不了哇!为了给死伤者报仇雪恨,我跟孔秀不远千里到了空空寺请袁老剑客。”
  “那么,你们请来没有?”
  “咳,我们连面儿都没有见着。金腮罗汉胆小如鼠,大概听着风头不对,早就躲起来了。这老和尚比老狐狸都精。”
  “嗨!不准你信口胡言。金腮罗汉乃是圣人的身份,你怎么如此诬陷他!”
  “老人家,您别向着他了。我看人越有名望越奸,能耐越大,越胆儿小。袁大化也空有其名,无有其实,他真不怕就应当赶奔大佛寺给死伤者报仇雪恨,为什么不敢出头?”
  “莫非他有事不在吗?”
  “咳!本来他就在庙上,听我们哥俩一去,就藏起来了。这种人实在是可气呀!我们哥俩万般无奈,回去送信儿,路过此地,才遇上了这些事儿。”
  周寻听完就坐不住了:“张方!如此说来,咱们赶紧起身,我要到大佛寺看看,给我徒儿苗吉庆以及各位死去和受伤的英雄报仇雪恨。”
  “等等!老爷子,别怪我打您的高兴。您哪最好别去。就当不知道这么回事儿,赶紧骑上毛驴回家去吧!我也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您的锐气,就凭您这两下子,怎么能是张明志、赵明真的对手呢?您这一去,栽了跟头,岂不身败名裂!”
  “啊呀!张方,你可把我气死了!你把张明志、赵明真捧上了天,你把我踩在地底下,还要跺三脚!并非老朽说大话,别人认为他们俩了不起;在我眼里,他们两个人如同菅草一般。我非要跟他们分个高低不可!”
  “老人家果真要去?”
  “那是自然!”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劝阻了。您看着办吧!”
  云龙九现把筷子一摔,掉着眼泪上了驴,起身赶奔大佛寺。他走之后,二小可乐坏了。孔秀指着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小子可太损了,你是不说瞎话不张嘴,如今你看老人家有多么难过,你就好意思吗?”
  “废话!对这种人就得使激将法。你不激他,他不去。他骑着个毛驴瞎转悠,有这工夫到大佛寺帮帮忙好不好!我这就是故意叫他难过,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哥儿俩也不是好对付的!”
  孔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咱们也该走了。”
  他们把二和叫进来,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起身。张和、李和觉着过意不去,一直把二小送到山村外拱手分别。
  张方跟孔秀到了郊外,也着了急,一算计,离开三庄擂很多天了,这些日子都发生了哪些变化,不得而知。他们非常挂念战场的情况,因此脚下加紧。张方出了个主意:
  “还剩下一百来里地,咱们别走大道,干脆走小道儿提前赶回去。”
  按下二小暂且不提。话分两头,单说童林童海川派走张方和孔秀之后,传下话去:“大家耐心在这儿等候袁大化,谁也不准惹是生非。”
  想的倒是挺好,可是树欲静风不止。没想到万龙长风岛的人找上门来,要求童林率领各位英雄赶奔大佛寺,继续三庄擂,遭到童林的拒绝。第二天万龙长风岛又派人来催,又遭到童林的拒绝。但是架不住万龙长风岛的人叫号。后来是大放厥词。把差官队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少英雄谁也稳不住了,纷纷请战,要跟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决一雌雄。童林无奈,这才率领各位英雄赶奔大佛寺。双方归座之后,头一个登台的就是妖道张明志。
  连日来,谭天、燕普跟这些贼寇也分析了情况,为什么差官队免战不登台,可能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也可能他们在等待什么人,证明我们万龙长风岛已经占了上风,官军已经退缩了。因此谭天决定趁热打铁,他这才派人三番五次地叫阵。今日童林他们来了之后,谭天让张明志登台。这个老道,胸有成竹,来到擂台之上,一阵冷笑:
  “哈哈哈哈!童林哪,难道你们认输了不成?如果不认输,因何四天不敢露面儿?今儿个,既然你们来了,速派人与贫道动手。”
  童林点了点头,甩外衣就想亲自登台。董化一董老剑客过来:“海川哪,你现在是一家之主,怎能亲自登台呢!待师爷我去会他!”
  童林点头。董老剑客飞身形来到擂台上,冲着张明志一抱拳:“师叔,晚辈这厢有礼了。”
  张明志一瞪眼睛:“董化一,少卖狗皮膏药!这是擂台,凡是来的就得分上下,论高低。你莫说叫师叔,叫师爷也没有用!”
  董老剑客一听他不说人话,老头子脸就沉下来了:“张明志!你不要不识抬举。你是错打了算盘。就凭差官队这么多高人,难道还惧你不成!董某不才,今天要跟你决一死战!”
  “好吧!董化一,咱俩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二者你随便挑。”
  董老剑客一乐:“我看还是比拳脚为上。”
  “好,那我就陪你走几趟。”
  两个人唰啦啦,亮开门户就战在一处。前文书说过,董老剑客本不是张明志的对手,因此两个人交手一百二十个回合,董化一渐渐不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唯恐师兄有失,便来到台上换下董化一。张洪钧冲张明志点了点头:
  “师叔,今天咱要打,可得打出个名堂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问师叔,我虽然迟来了一步,也听说大佛寺打擂是十阵赌输赢,但不知这十阵是怎么个比法?从哪一阵算起?这样糊里八涂打下去,究竟谁算输,谁算赢呢?”
  “好,问得好!这十阵赌输赢没有什么死套套,既然你问到这儿,咱俩就算头一阵。我输了,等于我们万龙长风岛败了一阵;你输了,就是差官队败了一阵。咱从这儿计算,你看怎样?”
  “好,就依你!”
  两个人把话说完,各亮门户,战在一处。打斗到二百回合,没分高低。正在这时候,张明志突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虚晃一招,跳出圈外:
  “且慢动手!”
  张洪钧把门户封住,停身站好:“师叔,你这是何意?”
  “张洪钧,我很佩服你的武艺,你我打斗多时,没分胜败,照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我出个主意,咱们换个方式比,你愿意吗?”
  “但不知师叔换哪种方式?我愿意奉陪。”
  “好!你稍候片刻。”
  张明志飞身下了擂台,来到大帅谭天和燕普面前低低地商量一阵,谭天点头,吩咐喽啰兵,赶紧准备。十几个喽啰兵七手八脚就在院子中间摆下六十四根梅花桩。每根桩子长一丈,埋到地里三尺,露在地面七尺。在地上,又安了六十四把尖刀,刀尖儿都朝上,倘若在杆子上站不住一脚蹬空掉下来,准保扎个肉泥烂酱。喽啰兵安排完了全都退下去。张明志再次登台,用手一指:
  “张洪钧,看见没?你我当初都练过这功夫,这叫梅花桩。咱们俩登桩比武,你可敢应战?”
  张洪钧点点头:“师叔,刚才我说了,你画出道儿来我就走,在下愿意奉陪!”
  两个人从擂台上下来,扒掉鞋袜,高挽裤腿儿。这种比试必须得赤脚才行。这梅花桩的头可不是平的,也不是圆的,而是尖儿的,用快刀把这木桩削成三棱透甲锥形,而且这尖上全都过了油,非常坚硬,不怕腐蚀,要没练过这种功夫的,在上头站都站不住。张明志收拾完了,把双臂一摇,头一个登上梅花桩,他先围着梅花桩转了三圈儿,其快如飞,轻似蝴蝶,欻欻欻欻!众人见了,无不鼓掌喝彩。张明志最后站到东方甲乙木,一条腿点住梅花桩,另一条腿高高地抬起,点手唤张洪钧。张洪钧把长大衣服甩掉,短衣襟小打扮,然后提了口气飞身形跳上梅花桩。张老剑客到了梅花桩上,先转了三圈儿,适应适应环境,试试脚底下的功力,觉着差不多了,这才停身站住,站到南方丙丁火,二臂伸开,一足独立,另一只腿高高抬起,就好像钉到桩子上一样。差官队鼓掌喝彩,无不称赞。张洪钧说了个“请”字,张明志一转身扑向张洪钧,晃左手,探右臂,迎面就是一掌。张洪钧闪身把张明志的掌架出去,脚下蹬着梅花桩,使了个凤凰单展翅,奔张明志的小腹。张明志一转身躲开,两个人就战在一起。两个人打到一百个回合,未分胜败,可是把两个人都累坏了。张明志大汗淋漓,张洪钧前后的衣襟也塌透了。童林一看不好,急忙站起来喊道:
  “二位!你们都够累的啦,应当暂时休息,待恢复体力之后再战也不迟!”
  童林的意见,博得双方同意,两个人各自虚晃一招,跳下梅花桩。
  张明志回归本队休息,赵明真递过手巾把儿就问他:
  “师兄,怎么样?招架得住吗?”
  “无量天尊!张洪钧甚是厉害,我是咬牙挺着。”
  “师兄,您歇着,再要伸手,我去。咱兄弟俩换换班儿,我斗一斗张洪钧。”
  张明志一听,这也是个好办法,虽然不太光彩,但是取胜的把握性大一些。
  再说张洪钧回归本队,挨着童林和董化一坐下,手下人端过净面水,张老剑客把满面的汗渍全都洗净,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童林就问:
  “师爷,您觉着怎么样?”
  “唉,张明志掌法高强,武艺精通,善走梅花桩,我呀是咬牙坚持着。”
  “师爷,您好好儿休息,我看得找一个人替换您蹬桩。实在不行,您再出面也不晚。”
  “海川,你看谁能替我?”
  “这个……”童林往左右看看,还真为难了。要说登台比武,谁都行;要说踩梅花桩,可真就挑不出几个儿。
  董化一董老剑客一笑:“师弟,你尽管休息,哥哥我替你。”
  董化一说到这儿就要脱鞋。正在这时候,大佛寺外面走进一人,这人进来就找差官队。童林抬头一看,是个出家的大和尚。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尽是尘土。海川急忙站起来,带了几个人前去迎接。童林抱腕当胸:“大和尚,您找谁?”
  “我找差官队的童林童海川。”
  “在下我就是童林。”
  “噢,太好啦!难道你的伤好啦?你也不残废啦?”
  和尚说着,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童林。童海川听了个糊里八涂,心说,我多咱残废的?这话从何说起?童林就问:
  “请问老人家,您从哪来的?贵上怎么称呼?”
  “童林哪,我是从昆仑山空空寺而来,我的师兄就是金腮罗汉袁大化。我是他亲师弟,人称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是也!”
  童林虽然没见过这位师太爷,但是早就听过大名,急忙跪倒在地,往上磕头:“师太爷在上,怨童林眼拙,我真罪该万死!”
  “海川,快别这么说。请起,请起!”
  童林说:“老人家,此地并非讲话之处,跟我里边请!”
  童林把齐智请到里边,给大家一指引,哗啦都站起来了。要讲辈数,齐智最高,谁都得叫声好听的,连董化一、张洪钧都得称人家一声师叔。大伙儿请齐智居中而坐。齐智瞅瞅董化一,看看张洪钧,看看在座的众人,更是疑惑不解:“这个……这个……”
  董化一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师叔,您这是从哪儿来?为什么见了我们这样吃惊?”
  “唉,别提啦!我是从金华山到昆仑山空空寺看望我师兄袁大化,可惜不凑巧,我师兄办事外出,我就住在空空寺。没住几天,那一天张方、孔秀前去下书,把信就交给我了,并且求我出头帮忙。因为我师兄不在,我不敢做主,因此当时就拒绝了。哪知张方、孔秀放声恸哭,他们说你们打了败仗,说海川落下终生残废,说董化一没了腿,说张洪钧丢了条胳膊丢了条腿。我来这一看,谁也没残废,谁也没受伤。”
  众人一听都乐了,就知道齐老剑客上了张方跟孔秀的当。大伙儿没一个不骂这二小的。
  董化一一乐:“师叔,你上了当了。张方跟孔秀是满嘴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那些事儿。”
  齐智生气地问:“董化一,张方和孔秀现在何处?把他们俩叫过来,我问一问。”
  “他们俩还没回来呢!”
  齐智这才想起在赶路的时候,自己走得快,他们俩走得慢,落后了一步,这才把火儿往下压了压。等他喝过水,汗也消下去了,抬头往院里一看,摆着梅花桩,就说:
  “海川,这是怎么回事儿?”童林把经过讲说一遍,齐智点点头:“好,我来得正是时机。洪钧你先休息休息,董化一你也不要出头。既然师叔我来了,我要亲自应战,会会张明志、赵明真!”
  过了片刻,就见赵明真扒掉鞋袜,飞身上了梅花桩,点手唤张洪钧:“张洪钧哪!你还不赶快过来送死,等待何时!贫道陪你大战三百合。”
  齐智老剑客闻听,站起来到梅花桩下,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三师兄还认得我吗?请下来,我有话说。”
  赵明真一看,啊呀!这不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吗?他怎么来得这么巧?想到这儿,双腿一飘从梅花桩上跳下来,把鞋穿好,师兄弟见面。齐智一向忠厚老实,尽管对张明志、赵明真不满意,可是不能失礼,他二次见礼之后,口称:“三师兄,一别数载,师兄可好啊?”
  “老天爷保佑,我这身子骨还不错。老四,你这是从哪儿来?”
  “我从昆仑山空空寺来。”
  “这么说,你是从袁大化那儿来的喽!”
  “正是。”
  “我且问你,袁大化为什么不来?他现在何处?难道说他不知道大佛寺立下三庄擂吗?他就不知道我们弟兄正在找他吗?”
  “三师兄,且息雷霆之怒,小弟有下情回禀。你们弟兄跟我大师兄不和,我早就听说了。我们都是一师之徒,就是有个对有个不对,都应当高风亮节,互相原谅,何必斤斤计较?我们老哥儿四个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把事情解释开了不就完了吗?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名道姓,张口有仇,闭口有恨,难道就不怕他人耻笑?三师兄,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你们二位到昆仑山空空寺,见着我大师兄,咱们哥儿四个好好儿唠唠。不知三师兄意下如何?”
  “不行!齐智,我可不是驳你的面子,我们哥儿俩跟姓袁的无话可谈,有他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他袁大化,我们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解不开的仇疙瘩。慢说你劝,就是老师活了,他也劝说不了!”
  齐老剑客闻听,把脸往下一沉:“三师兄,你这样讲话就不对了。我也不是向着大师兄,据我所知,要怪得怪你们哥儿俩不对,我大师兄没有什么错处。想当初同堂学艺,老师发现大师兄够个人才,对他偏爱,对他多传授点儿武艺,这不奇怪。你我也都是如此,人人都有个偏心眼儿,这怎么能怪大师兄不对呢?后来大师兄把他学到的能耐又都传授给你们俩,连一点儿都没保留,你们怎么就不念这个好处呢?你们总认为大师兄留了心眼儿,师父对他偏爱,你们就心怀忌妒,我认为你们太不对啦。二位师兄,我希望你们能听我的话,干脆把你们的误会解释开吧!咱们哥儿四个好好儿欢聚欢聚,何乐而不为呢!三师兄,我希望你能听我的劝告。”
  “齐智,我早知道你偏向袁大化。你说的这套词儿,跟袁大化说的没有区别。我希望你把你的好心收起来。另外,我不怕你不爱听,你也不配当这个调解人。方才我说了,慢说是你,就是老师活了,也给我们调解不开。请你免开尊口!”
  齐智闻听,脸刷啦一红:“阿弥陀佛!三师兄,你真不给我留面子?”
  “是啊,我就是不给你这个面子,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好!既然如此,休怪我得罪了!”
  “哈哈哈哈!无量天尊!齐智,你这就说对了。本来你就是来给童林帮忙的,何必还兜圈子。什么师兄长师弟短,狗屁!看见没?这是梅花桩,有能耐咱们到上头讲理去。谁能耐大,谁就有理;谁没能耐,谁就没理。”
  赵明真说到这儿,重新把鞋脱了,跳上梅花桩,点手唤齐智。齐老剑客气得浑身的肉都蹦啊!心说,老师啊老师!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收了这么两个败类?如果您死后有知,大概也不能瞑目吧!师父,我要替你们二位清理门户了。齐老剑客把僧鞋僧袜扒掉,露出两只大脚丫子;把肥大的僧衣脱掉,放在地上,紧带子,晃身躯,跳上梅花桩。别看这老和尚身体胖大,但是动作敏捷,快似猿猴,往梅花桩上一落,真好像蜻蜓点水一般,不但姿势美,而且功夫漂亮,在场的人是齐声喝彩。到了梅花桩上,两个人眼珠子都红了。没有什么说的,各施展绝艺就杀在一处。赵明真虽然是个了不起的武术家,但是比神龙叟赛达摩还差着一大块,打到八十个照面儿,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齐智心想,我先不打你,多咱我把你逼下梅花桩,你认输了,咱们算拉倒,因此加紧进攻。赵明真心里可害怕了,啊呀!没想到老四的能耐进步得这么快,比我可高出一大截儿呀!要照这样打下去,我是非败不可。不但败,我还得受伤,这该如何是好?他把三角眼转了转,心生一条毒计,利用转身的机会,探臂从皮囊中掏出暗器五毒针。他伸手拽出三根针来,夹到手缝里头,冷不丁一转身,冲着齐智,唰!三点寒光扑奔齐连方。神龙叟赛达摩没注意,也没想到他会用暗器,不由得就是一愣,赶紧脚尖点梅花桩蹦起来有一丈多高,把这三根针闪开了。他落到梅花桩上,刚想质问赵明真,哪知道赵明真一伸手又拽出两根毒针,一扬手又打出来了,直奔齐老剑客的双眼。齐老剑客的脚刚站到梅花桩上,再想躲来不及了。这要真打到眼上,不仅残废,毒气归心,命就保不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轮中就听噗楞楞楞,发出金属的声音。齐老剑客闪目一看,原来从东廊之下飞出两颗钢胆,正好把两棵毒针击落。谁扔的钢胆?正是董化一。因为董老剑客在旁边观战,看得清楚。他一瞅赵明真下了毒手,把他吓得出了一脑门子汗。幸亏齐连方躲开了。刚躲开前三根,后两根就到了。董乾说了声“不好!”一扬手把两颗铁球扔出去,这才救了齐智的性命。穿云白玉虎离席到院里把两颗钢胆捡回来,归还给董化一。
  赵明真一看,气得哇哇暴叫:“董化一呀!你又没登台比武,你这是何苦来?一会儿我找你算账,我跟你完不了。”
  他厚着脸皮又跟齐老剑客战在一处。齐智心中暗想:我无伤他的心,他有害我的意,我掌下给他留了情,他不但不感谢我,竟敢瞅冷子暗下毒手,此人真是可杀不可留。齐老剑客想到这儿,掌法加紧,赵明真就顶不住了。十几个照面儿过后,齐智蹦起来就是一掌,正打着赵明真的后背。赵明真知道躲不开了,赶紧舌尖儿一顶上牙膛,叫丹田一力浑元气,后脊背鼓起了二寸多高,等着挨揍。耳轮中就听“啪”!这一掌重如泰山,把赵明真整个就从梅花桩上打下去了。仗着梅花桩不算太高,而且赵明真又有气功罩身,这一掌打得并不十分严重。尽管如此,他摔在地上也起不来了,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四肢抽搐。张明志看得挺清楚,急忙率人跑出来,把赵明真抬回去,用手按住他的血海穴,施展气功推拿法,好半天赵明真才缓过这口气儿来:
  “啊呀!无量天尊,疼死我也!”
  张明志点点头:“二弟呀!看来今天有他没咱们,有咱们没他,非玩儿命不可了!我这里有丹药,你赶快服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复元。待愚兄替你出气!”
  张明志说到这儿,飞身跳上梅花桩:“齐智,你可认识贫道!”
  齐老剑客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二师兄吗!”
  “呸!我是你的二祖宗。齐智,你这叫笑面虎杀人贼呀!对待自己的师兄弟竟下了毒手。我岂能饶你!”
  张明志说着晃双掌奔齐智就打。神龙叟赛达摩一看,跟他们哥儿俩没有理讲,干脆把脸一抹就打吧!因此,跟张明志战在一处。要说张明志的功夫,比赵明真可强得不少,因此跟齐智两个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正在这时候,大佛寺门外又来人了,这位是骑着毛驴来的。谁呀?正是老剑客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气冲冲赶到大佛寺,这就要巧走梅花桩,大战张明志。
  要知张明志下场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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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8:4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六回 抱不平痛打恶棍 二和店周寻救难
话说张方跟孔秀在十里香饭馆儿吃饭,小哥俩开怀畅饮。正在这时候,忽听得饭馆儿门前一阵大乱,有马桂銮铃的声音。紧跟着从马上跳下一伙人来,拉着大队走进十里香饭馆儿。张方跟孔秀回头一看,为首的是个大个儿,好像半截黑塔,一条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头上戴着大草帽,身穿灰纺绸裤褂,十三太保的钮袢儿,腰里系着(革由)带,下面散着腿儿,穿着蹲裆滚裤,蹬一双抓地虎快靴,手里拎着马鞭子。看年纪能有三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一副连鬓胡子,相貌凶恶,眼露凶光。在他后边跟的这些人,歪戴帽子斜瞪眼儿,散披着衣服,手里都拎着马棒和铁尺。这伙人就好像凶神恶煞一般,一进饭馆儿,把吃饭的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赶紧把头低下,有的赶紧把饭吃完溜了。张方和孔秀不认识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就瞪眼在这看着。这时,伙计、账房先生、掌柜的都迎接过去,冲着黑大个儿一躬到地:
  “大爷!您来啦。”
  “嗯,来啦!给我摆三桌,有没有闲地方?”
  “有,有,有!大爷请坐。”
  说话间,饭馆儿的人都出动了,擦抹桌子,清扫地面儿,铺好了白台布,摆上新筷子、新盘儿、新碗儿,又从后屋搬来一把高大的椅子,让黑大个儿坐下,那些人也全都围着他坐下,一共坐了三桌。掌柜的满面赔笑。等了一会儿,三桌酒席摆上来了。这些人是吆五喝六,开怀畅饮。就见其中有个短脖子满满地倒了杯酒,送到大个儿面前:
  “大爷,您喝了这杯,祝您连升三级。”
  “好啊!好一个连升三级!”
  这小子一仰脖子把酒喝干了。紧跟着,其余人是轮流给他敬酒。这家伙是来而不拒,一仰脖子就是一杯。然后,他们猜拳行令,恨不能把这饭馆给弄开了锅。吃了一会儿,其中有个人说话了:
  “大爷,咱们还得快吃。不然,天黑咱也到不了。”
  “说得对。那就别吃啦!,有没吃好的,把东西带着,边走边吃。”
  这帮人匆匆忙忙擦擦嘴,带着干粮往外就走,伙计过来了:“哎,大爷,您老吃好了吗?那就请您把账会了吧!”
  “什么?会什么账?”
  “这,饭钱哪!您要了三桌席,还没给钱呢!”
  就见此人把眼珠子一瞪:“放你娘的屁!大爷从来吃饭没给过钱。上你这饭馆儿吃饭是赏给你脸,不然,你就用烫金的请帖也请不来我!要他娘什么钱?滚!”
  “哎呀,大爷,咱们买卖本小利薄,这可招架不住,这三桌酒席好几十两银子。您要不给钱,我们这买卖非赔荒了不可!”
  黑大个儿把巴掌抡起来,啪!给这伙计来个嘴巴,把这伙计打得“哎哟”一声,轱辘就摔出一溜滚儿去,满嘴角淌血。掌柜的急忙从账房出来:
  “大爷息怒!哎呀,一定是我这个伙计言语不周,把大爷您气着啦。不过小号确实是本小利薄,还欠有外债,如果您不给钱,我实在担架不起。大爷,哪怕您赏个本钱呢,也得把银子给了。”
  “放你娘的屁!方才我说话你听见没?大爷从来就吃饭没给过钱。既然你要银子,可以,伙计们!给我打!”
  “喳,是!”
  他手下这帮人,往上一闯,把掌柜的揪过来,乒乓就是一顿嘴巴。不但打人,把桌子也给(扌周)了,盘碗儿打了个稀碎,把个饭馆儿给砸了个乱七八糟。掌柜的吓得钻到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了。张方和孔秀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哥俩哪能不生气呢!把孔秀气得“唔呀唔呀”直叫,张方气得直晃夹扁头,他把酒杯使劲儿往桌上一(足敦):
  “可恼啊可恼,可恨哪可恨!我说山大了什么兽都有,树多了什么鸟都有!对面这个黑大个儿,你是什么兽?是个人吗?凭什么吃饭不给钱还打人、砸家什?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这黑大个儿甩脸一看,在尽里边儿那张桌上坐着俩人。说话的这位个儿不高,挺大的脑袋,脑瓜顶还有一溜沟,沟里头长出一撮黄毛来,掐巴掐巴不够一碟子,摁巴摁巴不够一碗,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黑大个儿看罢多时把眼珠子一瞪:
  “你说什么?你说谁呢?”
  “我说别人就对不起你,我就说你哪!”
  “啊!兔崽子,你是哪儿来的?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我看你要找不自在吧?老五,替我教训教训他!”
  “哎!”旁边儿过来个棒小伙儿,能有二十六七岁,这家伙个儿不高,长得挺宽,拎着马棒奔张方就来了。
  张方连动也没动,瞪着小黄眼珠瞅着他。就是这个叫老五的来在张方近前,一伸手就要抓张方的衣服,病太岁急忙闪身往旁边一躲,这小子没抓着。张方一伸手把一碗四喜丸子汤端起来扣在了这老五的脑袋上。现在正是热天,这碗汤还挺热,往脑袋上一扣,把皮给烫下来了。疼得这个老五“嗷”的一声,蹦起来多高。孔秀利用这机会,抓起来个馒头,“嘣儿”就塞在这老五嘴里了,好悬没把他噎死,回手又一个嘴巴,把老五打出一溜滚儿来。那个黑大个儿一看:
  “哎哟!好小子,你们敢动武,伙计们给我上!”
  他手下这十几个人往上一闯,把二小给包围了。张方跟孔秀说:
  “哥们儿,既然是要打,咱们就消化消化吧!今儿个我真有点儿吃多啦。”
  “唔呀,你说的有理。”
  小哥俩一伸手,把椅子腿儿掰下来了,大闹十里香,这顿打呀!虽然张方跟孔秀的能耐很平常,但是分跟谁比,要比成了名的剑侠他们是不行;要打这帮人,他们是绰绰有余,把这二十来个人接得爹娘直叫,滚的滚,爬的爬,时间不长就躺下六个。黑大个儿一看:
  “哟!好小子,你们还是练家子的。屋里狭窄,动手不便,有种的跟我到门口。”
  “请便,哪儿都行!”
  这黑大个儿领着人冲到门外去了,留下几个,把伤号架到外头。张方跟孔秀把嘴抹了一下,也到了外头。这十里香的门前是个小空场,有一些做买做卖的,一看要打仗,吓得都躲开了。正是饭口的时候,南来北往的人非常多,一看这儿要打架,都想看看热闹,越聚人越多,工夫不大就围了好几百人。张方和孔秀站到东面儿,黑大个儿领着人站到西面儿。等把场子打开,就见那黑大个儿把腰中的板带紧了紧,把大辩儿盘到头上,提了提抓地虎的快靴,周身上下,紧衬利落,跳到张方的近前!
  “小辈,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说着老虎掏心就是一拳。张方往下一哈身,拳走空了。张方探左臂架他的胳膊,伸出右手使了一招叫老君关门,嘭的一掌,正拍在黑大个儿华盖穴上,把黑大个儿打得身子一侧歪摔出有一丈多远,往地下一躺,像倒了一面墙似的。看热闹的老百姓一阵大乱,人们不免交头接耳地议论:
  “这小子个儿不大,功夫可够高的。”
  “可不是,你看这一巴掌打得多干净!”
  “看来,今儿非出人命不可!”
  老百姓都聚精会神看着。那黑大个儿当众丢丑,就翻了脸了。他从一个伙计手中拿过铁尺,像疯狗一样奔张方就过来了,抢铁尺就劈。张方闪身一跳,正好到了黑大个儿身后,蹦起来就是一拳,把这黑大个儿打了个狗啃屎。孔秀利用这机会就是两脚,正踢到黑大个儿脸上,踢了个满脸开花,鼻子口蹿血,把门牙都给踢活动了。张方往上一纵,抬左腿把黑大个儿踩在脚下,抡拳就揍:
  “兔崽子!今儿我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先前这黑大个儿还咬牙挺着,不哼不哈装英雄,打到这第四下他就受不了啦,“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他手下那帮人干咋唬不敢过来,知道今天遇上的这二位不是省油灯。这黑大个儿让张方揍得满地翻滚,鼻子口蹿血,后来他告饶了:
  “好汉饶命!好汉留情!别打啦!我服啦!”
  张方一听,这就算可以了,要真把人打死还麻烦呢!他把拳收住,腿一抬:
  “起来!你小子叫什么名字?说!”
  “好汉爷!我就离着本镇八里地,地名叫八里铺。我姓常叫常天龙,因为我后脑勺长个包,大伙管我叫独角兽。”
  “这绰号起得一点儿都不假,你他娘真不是人!为什么吃饭不给钱?”
  “好汉爷爷!全怪我不对,花钱我觉着心疼,因此我才耍蛮横,不讲理。”
  “难道说你就不怕王法吗?”
  “哪能不怕呢!不过我们这是山高皇帝远,官府的人很少上这儿来,我又仗着人多势众,横行惯了。没想到今天遇上两位好汉爷,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这么干了。”
  “我告诉你,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能痛改前非,将来还可造就。如若不然,你是非吃大亏不可!闹不好就得把你这条狗命搭上。”
  “是是是!好汉说得对,你教训得太对啦!”
  孔秀也过来了:“唔呀,你听着,为人在世要行得正,走得正,正大光明,可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挺大个个子,长的又不难看,怎么能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今天遇上我们二位老人家,你算捡了个便宜,要遇上火气暴的人,非把你小子劈了不可!”
  “是是是,我感谢二位,感谢二位!”
  张方过来说:“废话少说,该多少钱就给人家多少钱。砸坏的家伙,加倍赔偿,听见没?”
  “好好,我给钱,我给钱!”
  这个小子让张方跟孔秀收拾得服服贴贴,一瘸一颠来到了饭馆儿乖乖地把账会了,赔了银子。常天龙赔完了银子,转回身来冲张方一笑,其实这笑比哭都难看:
  “二位!别看你们把我打了,使我茅塞顿开,懂得了做人之道,往后我一定不这么干了。不过我想请教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咱们留个纪念。”
  “嗨嗨嗨!常天龙,你跟我耍什么心眼儿?莫非你还想报复!”
  “不不不不!决没这意思,吓死我也不敢。但是,我得知道知道二位是谁?早晚提起这件事儿来,我连个名姓都说不出来,显著也太窝囊点儿了。”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我们也不怕你报复。我姓张叫张方,人送绰号病太岁;这位是我的师兄弟,名叫孔秀。我是天下第一位的剑客,他是天下第二位的剑客。听明白没?”
  “噢,听明白啦。不过,我听着有点儿耳熟。啊呀!”常天龙猛然睁大眼睛:“二位,恕我直言,你们是不是跟着钦差年大人的办差官哪?”
  “对呀!”
  “你们是不是认识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
  “当然认识,那是我师叔,他的老师。”
  常天龙听完跪下了:“原来是二位少侠客,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罪该万死!挨打可太应该啦。要提起童侠客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提起你们二位来,也是声名远震呀!没想到在小小的饭馆儿我能遇上你们二位,我深感荣幸。二位能不能赏个脸,跟我交个朋友?我家就住在八里铺,出了街口往东北走,几步就到。请二位到家里小坐,我准备几样菜,以表敬心,跟二位高攀一步,不知二位肯赏脸否?”
  “嗨嗨嗨!姓常的,看不出你还是个交朋好友的人!”
  “不敢当,不敢当!反正我最尊重有能耐的人。”
  “不过,我们哥俩有公务在身,今儿不能到你家去了。今后如果有了时间,我们再去看望你也不为晚。”
  “二位,无论如何你们得赏个脸,到我家坐一会儿。哪怕我把凉水烧成热水,你们二位喝一口,给我脸上也贴了金啦,我这顿揍也算没白挨,今后提起来,某年某月,什么什么时候,张少侠、孔少侠曾经到我家做过客,我也觉着光彩呀!二位,无论如何,你们得赏脸!”
  孔秀心就有点儿活动了,低声问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要不咱们就去吧!”
  “你懂个屁!”
  张方心眼儿多,心说,我经过的事儿多了,什么人儿没遇过?像常天龙这样的人也不少,他一看我们厉害,表面服了,心里头总不得劲儿,硬的不行动软的,把我们骗到他家,使用诡计把我们俩抓注,好报仇雪恨,这个亏儿我决不能吃!张方想的这事儿有边儿吗?真叫他猜对了。常天龙这小子面粗心细,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亏,他一看动硬的不行,就想动软刀子,打算把他们俩骗到家里头,然后把大门一关,想办法把俩人儿抓住,非把他们俩整死出这口气不可!张方经验丰富,不上这个当,说什么也不去。常天龙没有办法了:“好,既然二位不肯赏脸,我也就不敢强求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但愿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对,俩山到不了一块儿,俩人总还有见面的时候。我愿你好自为之。告辞了!”
  张方带着孔秀把账钱给了,俩人转身走了。
  小哥俩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阴云四合,刮起一阵冷风,突然下起了雨。这雨越下越大,二小没带着防雨工具,抱着脑袋就往前跑,脚下一滑一溜,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孔秀这个骂呀: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这老天也跟咱们找别扭。咱们快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我也想找个地方。哎,快往前走,那是一个小村庄。”
  在眼前不远有个小山村。二小加快了脚步,时间不长,进了村子里。这小村子有四五十户人家,把着道边儿,挂着幌子,有一座二和店。张方一看大喜,拉着孔秀就进了店。店房里掌柜的跟伙计没事儿,都在这看雨,一看外头进来俩人,浑身上下跟水鸭子差不多少。掌柜的一笑:
  “二位,是避雨还是住店?”
  “掌柜的,有闲房间没有?”
  “有。”
  “给我们开个房间,我们洗个澡,休息休息,照样给你店钱。”
  “好(口来)!随我来!”
  掌柜的把张方和孔秀让进后院儿,开开一间房。俩人进屋一看,这屋还十分宽敞,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令掌柜的拎来一个木桶,拎来一桶温水,哥俩从头到脚都洗干净,然后把衣服晾上,这才感觉到身上有点儿热乎气儿。孔秀把掌柜的叫进来:
  “唔呀,有酒没有?”
  “有,有!”
  “快给我们拿酒来!另外,给弄些下酒的菜。好冷!”
  “好(口来)!”
  掌柜的出去工夫不大,端进个托盘儿,上面有一壶酒、一盘花生、一盘五香豆腐丝儿。他们两个人本来不饿,就是为喝酒取暖。孔秀先(扌周)稠了两口,张方也(扌周)了两口,酒一入肚,这才觉得暖乎乎的那么好受。张方和孔秀钻到被窝,一面歇着,一面等着衣服干。因为连日的疲劳,他们一躺下,这热被窝儿里挺舒眼,一会儿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看了看,天色已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张方下地用手一摸,衣服都干了,他把孔秀推醒起来,二人都穿好了衣服。孔秀去外头小便,顺便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雨过天晴,满天的星斗,回到屋里跟张方商量:
  “混账乌鳖羔子,咱们俩是接茬儿睡,还是这就起身?”
  “啊呀,我看咱俩睡得不大离儿了,干脆把钱给了,咱们走,以免家里人惦念。”
  张方叫了几声掌柜的,不大工夫,掌柜的托着一盏灯进来了,把灯往桌上一放:
  “二位,休息好啦?”
  “睡得不错。掌柜的,多少钱?算账。”
  “怎么,二位这就要走吗?”
  “正是。我们有急事儿,要赶路。”
  “二位,天可黑啦。山路不太好走,依我说,你们不如住到这儿,明天起大早再赶路。这半夜三更的,你们上哪儿去!”
  “掌柜的,你说的不假,不过我们有急事儿,不得不走!”
  “好(口来)!那么二位还吃点儿什么吗?”
  “不吃啦,嗓子有点干渴,你给弄壶水来就得啦。”
  掌柜的给泡了壶水,端进来,每人给倒了一杯。张方和孔秀端起来,一仰脖儿喝下去了,喝完了觉得挺舒服,把嘴擦了擦,就叫算账。
  掌柜的一笑:“二位,甭算啦。你们二位又没在这儿过夜,这俩钱儿算个什么?权当兄弟我请客了。”
  “哎哟!没想到你还这么大方。不过,我们是秋毫无犯,该什么钱给什么钱,这便宜可不能占你的。”
  张方说着话就要掏银子,突然之间感到不对劲儿,怎么这么闹心哪!说着闹心,觉着这个脑袋“嗡”的一下,房子就有点转个儿。不但张方如此,孔秀也不对劲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怎么瞅这房子晃悠?”
  张方就知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咕嗵!咕嗵!二人摔倒在地。那个掌柜的过来踢了张方一脚,蹬了孔秀一脚,说:
  “坏蛋,你们俩还跑得了吗?这叫飞蛾奔火,自己找死。来人,绑!”
  说话间把张方跟孔秀就给捆起来了,把他们身上的包袱、兵刃全都缴去,然后包到一个包袱里头:
  “去,请常大爷!”
  不大会儿,从后院走进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独角兽常天龙。常天龙领人进了屋,一看张方跟孔秀,紧咬牙关:
  “王八蛋,我叫你们两个管闲事!”说着抡起巴掌,乒乓!就把俩人臭揍了一顿。好在这二位人事不省,揍也不疼。打完了,常天龙这才出了这口气:“我说掌柜的,你算给本地除了害了!”
  “大爷您怎么这么说话呢,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既然他们俩是坏蛋,我们理应协助您把他们抓住。大爷,是不是套辆车把他们俩送到官府治罪?”
  “且慢!先用不着,大爷我先过一堂,然后再送官府也不晚。”
  这开店的跟常天龙是什么关系?原来这座店有两个掌柜的,一个叫张和,一个叫李和,他们两家合伙儿开的这买卖,故此才叫二和店。张和跟李和都是好人,人家这店公买公卖,对住店的人向来不勒索,即使你走得慌张丢下点儿东西,人家也妥善保存,多咱你回来,人家把东西如数奉还。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抓张方跟孔秀呢?原来张和、李和不了解内情,上了常天龙的当。这独角兽常天龙真不是个东西,自从被张方跟孔秀痛揍了一顿,怀恨在心,一开始他打算用软法儿把张方跟孔秀骗到八里铺自己家里,想法儿抓住,结果张方不上当,说什么也不去,弄得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张方跟孔秀走了。常天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让老五偷跟着张方和孔秀,看他们往哪儿去。这老五跟出不远,正好下雨,张方和孔秀到二和店来避雨,老五看得真真的,问掌柜的:
  “方才来俩人,浇的跟水鸭子似的,上哪儿去啦?”
  掌柜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说实话了。张和说:“就住到跨院一号,方才喝了点儿酒,睡了。”
  老五还不放心,亲自到跨院儿一号隔着窗子看了看,一看地下晾着衣服,那俩人蒙着被子睡着,他这才转身给常天龙送信儿。这会儿雨不下了,常天龙直接赶到二和店,把张和跟李和叫到没人的地方说:
  “你们俩犯了罪啦,知道不?”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买卖公买公卖,一不贪赃,二不犯法,三不勒索老客,何罪之有?”
  “说的他娘好听!你知道刚才这俩人是干什么的吗?”
  “住店的。”
  “废话!我告诉你们,这两个人乃是采花贼,每人都有十几条人命。如今做了案,逃进你的店,你没看那个狼狈样儿?再说,他们身上带着家伙,你没看见?”
  “是这么回事儿呀!”
  “对。咱们不能知情不举!你们两个人要想立功赎罪,唯一的办法就是听我的,帮着我把他们抓住,送到官府。只有这样,你们两个人才能不受牵连。”
  张和、李和本来是好人,就信以为实了。他们俩一想,这两个采花贼有那多人命,住在我们店上,早晚官司犯了,要追查起来,那官儿把嘴一歪歪,我们的小店就得荒了,我们俩就得蹲监坐狱,拉家带口的,这还得了吗!俩人还真害怕了,就问常天龙怎么办。
  “我有办法。这有一包蒙汗药,等一会儿给他们下在水里、汤里或饭里,等他们喝下去,人事不省,把他俩捆上,你们就算尽责了。将来官府追查起来,我可以担保你们二位是好人。”
  常天龙交待完,躲到后院去了。正在这时候,张方他们起来了,口渴要喝水。张和、李和就利用这个机会给下了蒙汗药。常天龙一看,心里高兴,非要把张方跟孔秀整死不可。这会儿他居中而坐,老五和那些伙计分立两旁,命人用解药把二小给解过来。张方睁开眼睛,觉着身上不得劲儿,脑袋还有点儿疼,一活动膀子,哎,捆上了,借灯光一看,上边坐的是那个坏蛋常天龙,两旁是那些打手,有几个打手还包着药布,都是让张方跟孔秀给打伤的。孔秀这时候也睁开了眼:
  “唔呀,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我在作梦不成?”
  常天龙一阵冷笑:“姓张的,姓孔的,你们没想到吧?别忘了,打人家一拳,防备人家一脚。我姓常的不是好惹的,你们认为把我打了就完了?没那么便宜。欠我一两银子得还一百两;揍我一顿,你们得拿命来抵偿。今儿我要把你们俩开膛摘心,大卸八块。”
  张和、李和在旁边听着,就觉着不对劲儿,他怎么没提采花贼这茬儿?但是又不敢问,只好在旁边儿傻呵呵地听着。张方冷笑了一声:
  “常天龙,你有这个胆子吗?你敢碰我们哥俩吗?告诉你,我们乃是钦差年大人手下的办差官,你要把我们俩杀了,就等于造反,你跟剑山、万龙长风岛的贼寇是同样的下场!恐怕我借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
  “哈哈哈哈!二位,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知道我跟万龙长风岛是什么关系?万龙长风岛有一位大元帅叫陶元陶洞天,现任英王手下的副元帅,是我舅舅。他给我来了信,让我赶奔万龙长风岛去入伙儿,答应封我个站殿将军,我正准备要起身,没想到遇上你们两个小子。咱们这叫冤家路窄。等我把你们俩杀了,把两颗脑袋拎到万龙长风岛,给英王和十四皇子作进见礼。来人哪!把他俩拉到院里头,开膛摘心,把脑瓜子给我剁下来!”
  “喳,是!”这帮家伙往上一闯,就要动手。
  张和跟李和在旁边儿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说,坏啦!我们上了当了,我们给常天龙当了帮凶,官府的人要死在我的店里,我们还吃罪得起吗?张和跟李和急忙过来:
  “我说这位大爷,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可不能在我店里杀人!”
  常天龙一瞪眼:“什么?你还敢不听大爷的话?”
  “是这么回事儿,你们双方有什么仇恨,上你们家解决去。我们这是店房,要杀了人,往后我们这店还怎么开?”
  “哈哈哈!你们还想开店哪?要听大爷的,赶快把东西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赶奔万龙长风岛。因为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忘这个恩情,多少得给你俩找点儿差事。在哪儿不是混饭吃?到那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比开店强得多吗?”
  “不不不!我们可不能当贼呀!当贼顶风臭六百里,杀人放火,我们可不干!”
  “你们俩竟敢辱骂绿林的好汉。来!把他俩抓起来,一块儿开膛摘心!”
  常天龙把张和、李和也给捆起来了,还把店房的伙计全给抓来,狠揍了一顿之后,全给推到院子里。张方跟孔秀,这才知道掌柜的是好人。心说真倒了霉,没想到死在这些无名小辈之手。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砸门:
  “开店的快开门,我要住店哪!”
  常天龙一听,心里这个别扭,早不砸门,晚不砸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砸门。
  “老五,告诉他,店房客满了,不接待客人!”“哎!”这老五出去照这话讲了,说完转身回来。常天龙吩咐赶紧下手。这儿刚想要动刀子,外头又砸上门了:
  咣咣咣!“开门哪,我非要住这儿不可!明明有闲房子,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住?”咣咣咣!
  常天龙气了!“老五,把门儿开开,揍他一顿,叫他赶紧离开!”
  老五领俩人儿出来了,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砸门的这位早进来了,从里边儿往外砸门。老五一想,什么人都有啊!你都进来啦还砸什么门?他过去一伸手把这个人肩头往怀里一拽,他这才发现这砸门的是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这老头个头不高,挺细的脖子,挺大个脑壳儿,一部银髯,飘洒前胸,多少还有点儿酒糟鼻子,身上背着个包裹。再侧耳朵一听,外头有驴叫的声音。甭问,这老头是骑驴来的。人进来了,驴还在外头呢。他不认得这老头是谁。
  书中代言,这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云龙九现周寻周老剑客。要提起周寻,那还了得,那在乾坤八大名剑中列第二呀!他就是黄眉童子苗吉庆的授业老恩师。前文书说过,剑山一破,军师燕普、大帅谭天保着英王富昌突围,正好走到一线天遇上了云龙九现。燕普没注意,被驴登下万丈深涧。谭天为了保护英王,血战周老剑客,因为他不是周寻的对手,这才落荒而逃。周寻本来想帮童林他们的忙,后来一看,用不着了,人家已经胜了,我干吗还插一手?不如借此机会溜达溜达,他骑上毛驴就走了。这些日子游山玩水,拜望了几个朋友,认为童林他们就要奏凯还朝。可是后来一打听,不对劲儿,英王富昌漏网了,跑到万龙长风岛跟十四皇子胤禵兵合一处,继续与朝廷为敌。童林已经保着钦差年大人移驻成都府,战斗还在继续进行,而且比当初还要激烈。周老剑客一想,那我就别走了,公开帮忙不方便,暗中帮忙吧!另外他也想会徒弟苗吉庆,心说,不如我到成都看看这孩子,让他尽心尽力帮着童林,如果有为难之处,我也好伸伸手。老爷子想到这儿,骑毛驴奔成都,可巧被一场大雨赶到这地方。虽然雨不下了,可天已经晚了,周寻打算找个店房住下,明天继续赶路,这才巧遇此事。一开始周老剑客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事,在这儿一砸门,听里边回答的声音不对,开店的人哪能这么说话呢?周寻一生气,越墙而过,从里边砸门,是戏耍他们。
  老五伸手把周老剑客拉到怀里:“老家伙,你活腻味啦?我打死你!”
  周老剑客伸出俩指头,在他路肢窝捅了一下:“别动!”这老五真听话,四肢麻木,动转不能。他身后那俩伙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想过来伸手,周寻把手指一伸:“别动,别动!”再看这二位,也动不了啦。周寻把门开开,把毛驴牵进来,直接赶奔后院。
  独角兽常天龙正等着回信儿呢,抬头一看,这是谁?牵着毛驴儿,来了个老头。老五怎么没有回来?常天龙用手一指:
  “老匹夫,你是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胡乱就往里走,还不给我退了出去!”老剑客一眼就看见了张方跟孔秀,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都被绑在这儿。老剑客心中暗想,张方跑这儿来干什么?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儿。
  “张方,孔秀,是你们两个?”
  张方真作梦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周寻,不由得心中高兴:“哎哟,老剑客快点儿救命吧!我们就知道你非来不可,你要是不来,我们这小命就保不住了!”
  孔秀也喊:“唔呀!老人家快些救命!这个混账乌鳖羔子要杀我们。”
  周寻一笑:“好哇!人有好心,天有好报,人无好心,现时现报。把他就交给我啦!”
  要知周寻怎样收拾常天龙,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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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8:2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五回 张洪钧大战妖道 二少侠智请高人
话说张明志正在擂台上发威,来了个推车的小老头,这位老者苦劝张明志,但是,张明志就是忠言逆耳,听不进去,老头一乐:“姓张的,这可休怪我得罪了。”唰唰唰!晃双掌就想伸手。正在这个时候,大佛寺的门外又来人了,来了个花儿乞丐。这个人破得没法儿再破,穷得没法儿再穷。此人细高条的身材,左膀子高,右膀子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头上戴着开花帽,身穿开花袍,补钉摞着补钉,腰里系着麻绳,光脚丫穿着一双草鞋,身上还背着个破兜子,里边装着两只破碗,叮当直响。往脸上看,这位是满脸的渍泥,最少三年没洗脸,一把胡须乱如干草,手里拿着打狗的枣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小和尚一看,赶紧过来拦挡:
  “我说要饭的,大佛寺有事儿,今儿不施舍,请你换个门口吧!”
  乞丐点了点头:“小师父,我不是要饭的,我找一个人。我就找那推车的小老头,他是我的朋友,请小师父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
  小和尚见他说得可怜,这才让他进了大佛寺。这花儿乞丐一瘸一颠来到擂台下,仰起脸儿来对那小老头说:
  “我说伙计,你这是何苦来?仨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儿干什么!干脆咱还办咱的事儿得啦。”
  小老头双腿一瓢,跳下擂台,冲着这个花子一抱拳:“师兄,你说这张明志有多可气,我打算教训教训他,然后咱们再走。”
  “唉,算啦算啦,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离死不远啦,你我何必多管闲事。上车,上车!咱们走吧!”
  小老头这才点点头,回过头来对张明志说,“今儿我叫你捡个便宜。我们哥俩还有点儿事没办,等办完了,再找你算账。”
  那个花儿乞丐一乐:“兄弟,你说错啦。等咱们办完事儿,这老道在不在人世就两说了。哈哈哈哈!上车吧!”
  小老头上了车,花儿乞丐把打狗的枣条往车上一放,然后双手一操车把,把车就端起来了。千斤重的铁车,上边坐着个人,老花子没费吹灰之力,谈笑风生往外就走。童林和各位剑侠大吃一惊。童林一看,可不能放他们走了,这乃是了不起的高人,一定得把他们留住。海川想到这里,紧走几步,把双手一横:
  “且慢,请二位留步!”要饭的花子赶紧把车放下,他看了看童林:“我说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有道是好狗不挡道,何况你是个人哪!你要干什么?”
  童林一笑:“老人家,我发现你们老二位决不是寻常之辈,一定是武林高手。童林敢请二位稍留片刻,到东廊下待茶。”
  “噢!你是谁?”
  “小可童林是也!”
  “哎哟,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不错,正是在下。”
  “哈哈哈哈!了不起呀了不起!听说你奉师命,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大闹杭州擂,灵隐寺贺号戴花,一举成名,武林之中的人提起你来没一个不称赞的。今天能见到你,我三生有幸!”
  童林一笑:“二位老前辈,您别捧我啦。我是空有其名,无有其实。二位老人家,能不能赏我个面子,稍坐片刻?”
  “嗨嗨嗨嗨!童侠客,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哥俩还有点事儿没有办,因此不能在此耽搁,望童侠客海函。来日方长,咱还有见面的时候。等我们哥俩办完了事,不用你找,我们就能回来,借光,借光!”
  说着话端起车来就走。童林怎么挽留,人家也不答应,出了大佛寺一溜烟儿踪迹不见。童林心中暗想,看来这武术是长到老学到老啊!凭人家的能耐,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比我可强得太多了。日后再要见着他们二位,我一定要跟人家学习几招。童林回归东廊下不提。
  这两个人一走,张明志又抖起了威风:“童林哪,小辈,你还不上来送死,等待何时?”
  镇古侠董化一这一阵儿已经缓过来,老剑客伸手拽出大侠龙卷宝刀:“海川哪!张明志太猖狂,待我上台跟他玩儿命!”
  董老剑客刚要上台,正好张方把张洪钧给请来了。两个人风尘仆仆进了大佛寺,张方一看老少剑侠,高声喊喝:
  “各位,你们看看谁来啦?”
  董化一一看,三师弟来了,真是喜出望外,忙说:“三弟,这厢来!”
  张洪钧紧走几步,到了董化一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前后左右,看了七十二眼,把董化一给看毛啦:
  “老三,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师兄,不是说你被张明志给打伤了吗!”
  “谁说的?我根本就没受伤。”
  张洪钧又看看童林,瞅瞅吕娩娘,谁也没受伤。他回过头来问张方:“我说张方,你不是说这些人吐血的吐血,残废的残废。怎么一个受伤的也没有呢?”
  张方一笑:“嗨嗨嗨嗨!老爷子,我要不那么说,你就不来了。我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张洪钧一听,心说这小子可真够坏的,捉弄他师爷。众人一笑,请张洪钧落坐。张洪钧指着张方:
  “小子,这笔账早晚一定要算!”
  大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张洪钧把路遇张方的事儿讲说一遍,大伙儿一听,乐得肚子疼。八卦太极庶士甩脸往擂台上一看,张明志在那儿张牙舞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问董化一:
  “师兄,张明志这是干什么呢?”
  “啊呀!师弟,这个老道猖狂得不得了,他要叫童林跟他动手,愚兄能干吗?我这儿刚想要上台,正好你来了。”
  “噢!如此说来,师兄,用不着你来登台,待我会斗于他!”张洪钧说着话,迈步上了擂台,来在张明志面前,躬身施礼:“师叔一向可好?晚辈礼过去了。”
  张明志一看,嚯!这不是张洪钧吗?大清国的四大名剑都来了。张明志冷笑一声:“张洪钧,你来得正好,莫非你要替童林跟我动手不成?”
  “咳!师叔,别把话说绝了,我哪敢以下犯上呢!师叔,就凭您这身份,这是何苦来!咱们都是自家人,本门本户,不管有什么事情,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儿谈,都能解释开。当众动武,岂不被他人耻笑?也许童林有不对之处,也许我师兄做事过分,您全看在我的分上,高高手就算了吧!我代表他们向师叔赔礼了。”
  “呸!张洪钧,你少在我面前卖狗皮膏药。我是酸枣眼,青红不分。不管你们是谁,来了就是我的仇敌,登台就得比武!”
  “师叔,您可不要把事干得太绝了。”
  “我就是往绝路上走!”
  “好吧!既然师叔如此蛮横,可休怪晚辈无礼!”
  张洪钧说到这里,往后一退身,伸手从鹿皮套拽出一对特殊的兵刃叫五行乾坤掌。这个兵刃什么样儿?就好像人的两只手,安着两个把儿,手心里有八卦太极图,阴阳鱼的眼里头暗藏着两颗子午闷心钉。这对掌,上秤约一百五十六斤,乃是纯钢制造。张洪钧把毕生的心血全都花费在这对兵刃上,也就是仗凭着这对武器才驰名于天下。在平时,张洪钧从来不亮家什,凭他的身份,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有亮兵刃的必要。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要想跟张明志分上下,论高低,不拉家什是不行的。张洪钧亮出五行乾坤掌往左右一分:
  “师叔,您就请进招吧!”
  张明志手晃宝剑分心就刺,张洪钧晃兵刃往外一架,两个人就战在一处。童林一看,亲师爷的能耐比董化一高了一块,这对兵刃,使得是神出鬼没,鬼神难挡,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越使越快,光见兵刃,不见人影儿。再看张明志,身形转动,宝剑如飞,好硬的功夫!这两个人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这时就打到二百个回合,不觉天色已晚,两方面要掌灯了。张方跟童林一商议,天黑了,眼目不得劲,咱们别吃了万龙长风岛的亏。童林点头,赶紧站起身来大声喝喊:“喂!二位住手,别打啦!”
  张明志和张洪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各拉兵刃跳出圈儿外。童林当众说:
  “各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战。咱们明天接着打,我们要率队走了。”
  万龙长风岛的人一听也有道理,反正这个擂台也不受时间的约束,因此谭天发话请张明志下台,双方分手。
  童林率领英雄队,拥着董化一和张洪钧回到胜家庄。谈笑龙君胜陶然设盛宴款待各位高人。大家归座之后,张洪钧才跟吕娩娘众人交谈,议论这一天打擂的事情。张洪钧看得清楚,要想胜张明志、赵明真不是容易的事,凭自己的能耐也没有把握。因此,他向童林建议:“海川,还得请人哪!没有帮手,光靠咱们不中用。”
  童林为难了:“师爷,你们老二位都是武林之中的尖子,你们二位要没把握,该请谁呢?”
  “哎!海川你说错啦。我们二人往哪儿摆?你应当派人去请我们的老师,你的师太爷金腮罗汉袁大化。他老人家要不露面儿,这个擂没法儿打,永远也结束不了。”
  “二位师爷,我太师爷能出头吗?”
  “嗯,差不多。我们哥俩给他老人家写封信,你派人给送去,估计差不多少。”
  董老剑客写了封信,张洪钧张老剑客也写了封信。两个人写完了,装到信封里封好。童林左右为难,该派谁去送呢?要按理说,必须自己亲自去一趟,但公馆的事情,大佛寺的事情,多得很,难以分身,派别人去,又觉得不合适。他拿着这封信发愣。病太岁张方看出来了:
  “师叔,您是否觉着有点儿为难?”
  “正是。张方,你看谁去送信合适?”
  “如果师叔信得过,我愿意去!”
  童林点了点头:“好!我看还非你不可。你就辛苦一趟吧!”
  “不过,我一个人是死的,俩人是活的,我得带个帮手。”
  “你说带谁合适?”
  “我就带坏事包孔秀。”
  孔秀一咧嘴:“唔呀,混账乌鳖羔子,好事情你就想不起我来。”
  张方咯儿咯儿一笑:“这事情也不错。谁叫咱们是好朋友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众人闻听全乐了。童林命人给张方和孔秀拿了足够的川资路费,又叮咛了一番,二小这才起身。
  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这一天,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昆仑山空空寺。张方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孔秀先找了一片树林,俩人坐下歇一会儿。张方就问孔秀:“坏事包,你说这回咱请人,能不能请出来?”
  “唔呀,我看差不多少。”
  “为什么呢?”
  “因为有两位老剑客的信,袁大化决不会拒绝。”
  “错了。我看不那么简单。”
  “唔呀张方,何以见得呢?”
  “你想啊!剑山蓬莱岛打得那么激烈,袁老剑客没露面儿;万龙长风岛折腾得这么凶,袁老剑客还没露面儿,难道他就不知道张明志、赵明真尽骂他吗?他是装聋作哑,不想出头。别看咱们拿着书信来了,他呀,也不会露面儿。”
  “唔呀张方,你说的也有道理。倘若他真不赏脸,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情。咱们哪!作万一的准备。倘若袁大化不肯出头。咱们就给他耍个鬼八卦。”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这鬼八卦如何耍法?”
  “你呀就听我的,我怎么讲你就顺着怎么讲,我哭你就哭,我笑你就跟着笑。我要说鸡蛋是四楞的,你就说看见过。听清没有?”
  “好吧!听你的。”
  “哎,这就对啦。你跟我学,准保没亏儿吃!”
  两个人商量完了,这才站起身来。功夫不大,来到空空寺的角门。张方叩打门环,出来个小和尚,看看他们俩: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烧香还是许愿?”
  “小师父,我们一不烧香,二不许愿,我们来求见金腮罗汉老剑客袁大化。”
  “噢!”小和尚仔细看看他们俩,然后问道:“二位从哪来,尊姓大名?”
  “哎,我姓张叫张方,他姓孔叫孔秀。我们是从四川成都府来的。”
  “请问二位施主,见我们方丈有什么事情?只管对我言讲,我为通报。”
  “小师父,跟你说跟没说差不多,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走漏消息。烦劳你到里边给送个信儿,不见着袁老剑客我们是不能说呀!”
  “弥陀佛!好吧,既然如此,二位施主稍候片刻。”小和尚把门关上进去了。
  张方一捅孔秀:“怎么样?开始咱们就碰了个软钉子吧?你瞅这小和尚,刨根问底儿,事先人家就有准备。不问清楚,咱们连袁老剑客的面儿都见不着。”
  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小和尚出来了:“二位施主久候啦,里边请!”
  张方一看差不多,肯定能见着金腮罗汉。俩人高高兴兴跟着小和尚进了空空寺,转过大雄宝殿奔第二道院,拐弯儿来到禅堂。小和尚高高把帘子打起,让二小进屋。俩人进屋一看,正中央有一张禅床,禅床上放着蒲团,在蒲团上五行朝天坐着一位高僧闭目养神。只见这位高僧身材高大,面赛铜罗,在那儿一坐真好像一尊佛像。张方从来没见过袁大化,心说大概这位就是,急忙近前施礼:
  “太爷在上,小搭拉孙儿张方、孔秀给您老人家磕头啦!”
  说着小哥俩跪倒,往上双双磕头。大和尚慢慢地撩起眼皮,瞳孔射出两道寒光,看看张方,瞅瞅孔秀:“阿弥陀佛!二位请起,一旁落坐。”
  张方一听就是一愣,听这口气,觉着不对劲儿。心说这师太爷怎么这么客气,对我们二人还搭了个请字。两个人站起来,在旁边坐下,大和尚问张方:
  “请问少侠客,要见金腮罗汉,所为何故?”
  “老人家,咱们可得把亨儿弄清楚,您老是不是金腮罗汉?”
  “嗨嗨嗨嗨!二位,我可不是袁老剑客!”
  “啊!那您是哪一位?”
  “我乃袁老剑客的亲师弟,叫齐智齐连方,人送绰号神龙叟赛达摩。”
  张方这才弄清楚,闹了半天,他是袁大化的师弟。他心里纳闷儿,袁老剑客怎么不见我们,让他师弟见我们?张方心里想着,被齐智齐老剑客看出来了:
  “二位少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讲。”
  张方跟孔秀一商量,咱也不能白来呀!干脆,就跟齐老剑客说说吧!他既是袁大化的师弟,不用问,那也是了不起的高人。要把这位请到大佛寺,也不错嘛!孔秀点头同意,张方这才说话:
  “啊呀,齐老剑客呀!请您允许我叫您一声太师爷,我这儿有封信,请您老人家过目。”
  他说着,把董化一、张洪钧的亲笔信拿出来交给齐老剑客。神龙叟赛达摩把信展开,定睛瞧看,看完了一皱眉:
  “阿弥陀佛!没想到大佛寺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凑巧啊,我师兄不在,我也作不了主。我看这样吧,你们把信留在这儿,等我师兄回来,我可以转达。至于他能去不能去,这就两说着了。”
  张方一听,躬身施礼:“老爷子,这可不行。有道是救兵如救火,如今我们望眼欲穿,渴望我师太爷去帮兵助阵,他老人家去得早了,我们能转败为胜;他老人家要去得晚了,我们这些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啊!既然他老人家不在,您能不能跟我们去一趟呢?”
  “少侠客,这可不行。一,没有我师兄的话,我不敢随意作主;二,贫僧乃是世外之人,谨戒淫、妄、杀、斗、酒,岂能贪恋红尘,妄开杀戒!阿弥陀佛!造孽,造孽!”
  张方不死心,接茬儿往下说:“老剑客,言之差矣!您既是袁老剑客的亲师弟,也是我们的师太爷,他老人家不在,您就应该把这家当起来。虽然说出家人有五戒,但是也分个是非曲直。我听人说,杀恶人即是善念,出家人也不是什么都个管哪!老人家,您就答应了吧!”
  孔秀也跟着劝,可大和尚一个劲儿地摇头:“二位少侠!贫僧主意已定,不必多说。既然家里人两眼望穿,你们就赶紧回去送信儿吧!死了这股心,另想对策才是。”
  张方一看,这位是软硬不吃。他冲着孔秀一使眼色,把事先准备的那招就拿出来了。张方冷不丁地把脚一跺,用手啪啪直拍胸脯,放声恸哭。他这一哭,把齐老剑客给闹愣了:
  “张少侠,你这是怎么啦?因何放声恸哭?”
  “啊呀!老剑客,我就对您实说了吧!”
  “快讲,究竟为什么?”
  “老剑客呀!因为我们心里太难过了,不敢对您说实话,也不敢对我师太爷袁大化说真情,恐怕你老二位着急呀!这信上写的跟真事儿还有很大一块距离呀!您知道镇古侠董化一吗?”
  “怎么不知道?那是我的亲徒侄啊!”
  “好吧,我就对您实说了。董老剑客被恶道张明志把两条腿给掰折了,落下终生的残废。这封信是他在病床上写的,他怕袁老剑客着急,才隐瞒了这一段实情。再说张洪钧张老剑客,让张明志、赵明真拧折了左胳膊,掰折了右腿,躺在床上七天七夜,人事不省啊!也落下终生残废。这封信也是在病榻上写的。您知道童林吗?”
  “当然知道,他怎么样?”
  “童林已经不在人世啦!”
  “啊!你待怎讲?”
  “我童师叔死啦!”
  “啊呀!”齐老剑客顿时容颜大变,马上从禅床上下来,拉住张方:“少侠客,童林是怎么死的?你要详细讲来!”
  “我都不愿意说这个事儿。张明志和赵明真在大佛寺的擂台上指名点姓让我童师叔登台。他们两个人说的那个话呀,难听到不堪入耳。他们为什么这么恨童林呢?如果要我找根源,全在我师太爷袁大化的身上。他们见不着我师太爷,就拿我童师叔撒气。您想,我童师叔那也叫堂堂的侠客,红脸汉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能受他的羞辱吗!一怒之下,这才登台比武,被张明志、赵明真抓住,这一掌正打在脑袋上,可叹那么大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被打得颅骨塌陷,顿时身亡。死得可太惨了!”
  齐智闻听,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把双目一闭,两手合十,念起了金刚经。孔秀一听,张方这小子不是人哪,瞪眼儿胡说八道,说的还跟真的似的。你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真难受。孔秀一想,我们俩有言在先,他说鸡蛋四楞的,我就得说见过。因此,孔秀把脚一跺,呜呜呜也哭开了。二小这一哭,齐智齐老剑客信以为实:
  “张方,后来又怎么样呢?”
  “那还用问!谁没有几个朋友,何况是我童师叔!他当场一死,就激怒了各位剑侠。您知道混元侠李昆吗?”
  “听说过,不是云南八卦山连环堡的大庄主吗?”
  “就是他。老头子够意思,为了给我童师叔报仇,登台比武,结果也被他们给打死了。李大侠死后,铁掌大侠李元登台,也被他们打死了。玲珑岛的大庄主世界好手司徒朗哭着登台,要给这老三位报仇,结果被张明志、赵明真活活儿的给掐死啦!”
  孔秀一听,好悬没乐出来。心说张方越说越不像话了。这话要传到司徒朗的耳朵里,他非把你掐死不可!可孔秀还得帮腔:
  “唔呀,老人家,张少侠所说,一点儿都不假。算计算计,我们一共死了二十八个剑侠,那屋子里边的棺材都装满了。”
  张方挺满意,心说这坏事包这腔帮得真不错。张方接着说:“老人家,我们实无办法,这才拿着书信来请我师太爷,他是一家之主,他必须得帮忙!难道说,他就扔下弟子徒孙不管了不成?如果他不出头,岂不落下贪生怕死、不仁不义的名声?您老人家也不能看热闹呀!您要再忌那五戒,咱们门户的人可就死绝啦!”
  孔秀擦擦眼泪,提高了声音:“唔呀,张方,我看你不要往下讲了。这就叫八个字造定,无法更改。既然袁老剑客不在,齐老剑客又不愿出头,咱们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拉家伙就死在自家人面前,你看怎样?”
  “这个办法太好啦!我们宁愿死在这儿,也不死在大佛寺!伙计,亮家伙!”
  他们俩说着把匕首都拽出来,往脖子上一放,就要抹脖子。这可急坏了赛达摩齐老剑客,急忙伸手把两个人给拦住:
  “阿弥陀佛!且慢!你二人死不得。这么办吧!贫僧破例跟你们走一趟,要给死者报仇雪恨!”
  “什么,您答应出头啦?”
  “正是。我可以给我师兄留封信,我跟你们先去,我师兄回来见着信,他一定会找到大佛寺。你们看怎么样?”
  “太好了!要这么说,我们就先活两天儿!”
  二小把匕首带好了,眼泪擦干净,齐智吩咐一声,摆下素斋素饭,款待二人。他利用这个机会,到里边儿去拿兵刃和应用之物。
  说到这儿,得介绍一下,这齐智跟袁大化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原来,袁老剑客的两个老师就是这空空寺的两个老方丈,一个叫虚空,一个叫了空。这两位老剑客,平生收了四个弟子,头一个就是金腮罗汉袁大化,第二是张明志,第三是赵明真,在晚年的时候,又收下神龙叟赛达摩齐智齐连方。后来两个老剑客死了,这座空空寺就由金腮罗汉主持,他还有一座庙产叫金华山法华寺,交给齐智主持。齐老剑客跟袁大化的关系最密切,每隔三年二载,必来看望师兄;袁大化有了机会,也去看师弟。他们哥俩是无话不谈,袁大化早把张明志和赵明真的事儿跟齐老剑客讲过。齐智对于这两个恶道非常不满,从他心的深处就不承认有这两个师兄。他也希望早晚有一天见着他们俩,狠狠地训斥一顿。可是老剑客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不管他心里怎么样,脸上流露不出来。这次,他来到昆仑山空空寺看望袁大化,可巧袁老剑客因事外出,他就住到空空寺,在这儿等着师兄。正在这时,张方和孔秀来了。
  书接上文,不多时,张方和孔秀把饭吃完了,齐老剑客把东西也归整好了,祖孙三人这才起身。临走之前,齐智给袁大化留下一封信,写的很简单。上写:师兄,小弟因急事赶奔大佛寺三庄擂,如今咱们门户之中发生了极大的不幸,具体事情,一言难尽。希望你见我字之后,迅速赶到大佛寺,咱们兄弟还能见着;迟去一餐,恐怕今生今世就见不着了。上写着千,下缀着万。齐智把信写完,交给小和尚,千叮咛,万嘱咐:
  “我师兄回来,一定把这封信交给他。你们好好儿看守庙宇,我们起身去了。”
  小和尚点头应承。这三位离开了昆仑山空空寺。走到路上,齐智是心如火烧,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三庄擂。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因此脚下加紧。他这一使劲儿,把二小可难为坏了。他们俩要讲究功夫,比齐老剑客差得太远了。两个人攒足了平生力量也撵不上他。把张方和孔秀累得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我说太师爷,我们把拉屎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实在是走不动啦。您认识这儿不?”
  “倒也熟悉。”
  “那您就先走一步,咱们到大佛寺不见不散,我们在后边走。不然的话,还得拖累您,您着急,我们也上火。”
  开始,齐老剑客不同意,后来一想,也只好如此。三庄擂那边就等着救兵呢!早去一餐得少死多少人;晚去一步,就会发生不测,不如我先去,让他们在后边跟,想到这儿,齐智点头答应:
  “二位少侠,咱们一言为定,在大佛寺不见不散。老僧我先走了。”
  等他齐智前边走了,张方一拉孔秀,两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相视而笑。
  “我说孔秀,你看我这一招怎么样?”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小子损透啦!来生来世,你还是个夹扁头。”
  “不管怎么说,咱是达到目的了。尽管没把袁老剑客请来,把这位齐老剑客说出头,这就不容易呀!孔秀,往后你得跟我学着点儿,这叫能耐!咱们别着急,慢慢走,让齐智先去打去。”
  孔秀也真累坏了,他非常赞同张方的提议,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着。离胜家庄还有一百二十里地,路过一个镇子叫飞龙镇。这镇子还真不小,南北的大街,东西的铺户,人来人往,还挺热闹。张方跟孔秀走到十字街抬头一看,路北有一家饭馆儿叫十里香。这会儿正在正当午时,人们都要吃饭,这小饭馆儿里挺红火,煎炒烹炸,飘出阵阵香味儿。小哥俩食欲大开,迈步就走进十里香。伙计一看,急忙过来打招呼:“二位用饭吗?”
  “嗯,肚子有点儿饿。”
  “那边请。”
  这饭馆儿没有雅座,也没有单间,都是大筒子房,但是还挺干净,就靠着里边儿给他俩找了个独桌。小哥俩对面一坐,张方要了八个菜,两壶酒,小哥俩开怀畅饮。哪知道乐极生悲,就发生一场大祸!
  要知出了什么事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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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7:5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回 张明志称霸擂台 推车人力举千斤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来到擂台上,要战妖道张明志。他对张明志非常尊重,因为论门户来说,他们还不远。张明志和赵明真乃是金腮罗汉袁大化的师弟,童林是袁大化的重徒孙,按说童林还得叫他一声师太爷。因此,海川抱腕当胸,口称:“老前辈!童林有礼了!”
  张明志把牙关一咬:“童林啊!咱们虽然是本门本户,可是你胳膊肘往外拐,已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我各为其主,就是对头冤家。今天在擂台上,就要分上下、论高低。来来来!你快亮兵刃跟我交战。”
  童林一笑:“老前辈!并非童林以小犯上,有些事情必须交待清楚。我童林奉师命下山,别开门户,另兴一家把式,我可不是为显示自己的能耐,也不是欺压天下的好汉,乃是要把武当派发扬光大。我扪心自问,没有得罪前辈的地方。您老人家是误解啦。我希望咱们把过去的误会全都解释开,言归于好。您还是我的老前辈,我还是您的晚辈,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哼哼哼哼!说的倒好听啊!童林,要想把事情了结,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必须摘下脑袋!”
  童林一看怎么劝也不行,只好动手。童林把子母鸡爪鸳鸯钺左右一分,张明志拽出宝剑。两个人刚想伸手,就听见大佛寺的角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声音十分苍老:
  “童林,还不住手?老朽到了。”
  老少英雄闪目观看,从角门外进来个年迈苍苍的小老头,个儿不高,挺大的脑壳儿,小窄脸儿,尖下颏儿,肉岗子眉毛,一对金眼珠,小鹰钩鼻子,薄嘴唇儿,颏下一部银髯,身穿又肥又大的土黄布裤褂儿,脚下登着一双洒鞋,腰里系着布带,身后背着包裹,肋下佩一口宝刃叫大侠龙卷刀。童林一看,来者并非旁人,正是师爷镇古侠董乾董化一。
  这董化一乃是大清国四大名剑的头一位,是童林的师爷。想当年,在古刹玉皇顶童林还跟师爷学过能耐,他的大力金刚掌就是董化一亲自传授的。他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师爷赶到了。童林一见,真是心花怒放,赶紧从台上跳下去,噔噔噔,紧走几步来到师爷面前,将身跪倒:
  “师爷一向可好?小孙孙童林有礼了!”
  “孩子,起来吧!你挺好吧?”
  “师爷,孙孙挺好。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哎!还是老样子,只要不死,就得对付着活呀!”
  “师爷!这边请!”
  童林把董化一请到东廊之下,老少英雄哗啦都站起来,接着就跪倒了一大片,迎接董老剑客。董化一抱拳:
  “不敢当,不敢当,各位请起,请起!哈哈哈哈!”
  老少英雄赛众星捧月一般,让董化一居中而坐,童林在旁边相陪。张方嬉皮笑脸地晃着夹扁头过来了:
  “老爷子,您老一向可好?搭拉孙儿给您磕头了!”
  “起来,起来,你不是那个坏小子张方吗?”
  “我说老爷子,有这么说话的吗?别人管我叫坏小子还行,您怎么还这么打招呼呢?”
  “嗨嗨嗨嗨!啊呀!最近我听说,你这小子是越来越坏了,拍拍脑瓜顶,脚底板儿淌脓,你都坏透了。”
  “我说老爷子,别的话别说啦。您怎么来了呢?”
  “嗯!我闲着没事儿,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听说海川保着钦差大人查办剑山,我有点儿放心不下,到这儿来看看,这才遇上了你们。”
  “哎哟!老人家,这叫来早了不如来巧了。您往台上看看,那个老道他是谁?”
  “噢!那不是张明志吗?”
  “一点儿都不假!我说老人家,这个张明志和赵明真可不是东西,比秃尾巴狗还狠哪!您老人家应当上台去教训教训他们。”
  “唉!张方,我来就是给你们双方排解争端的。既然赶上了,我就到台上去看看。至于劝得了劝不了,另作别论。海川!”
  “师爷!”
  “你在这儿给我看着,我到擂台上转转。”
  “遵命!”
  董老剑客稳稳当当站起身躯,顺着梯子,噔噔噔来到擂台之上,整理衣冠,躬身施礼:“师叔,一向可好?董乾有礼了。”
  张明志一看认识,闹了半天镇古侠来了,不由得火往上撞:“董化一,来得好!我且问你,童林是不是你的徒孙?”
  “一点儿都不错,是我亲徒孙。”
  “我再问你,让童林下山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可是你的主意?”
  “对。这主意是我出的。”
  “你为什么要出这个主意?”
  “师叔啊!这还用问吗?因为童林不但聪明,而且仁义,理应发扬门户,将来当武当的门长,因此我才叫他另创一家把式。师叔,难道说这也错了不成?”
  “当然。童林小辈,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另创一家把式?分明你打算利用童林当打手,把武林界的朋友全都给压住,要独树一帜啊!如今,你们爷们儿想要独霸武林,镇压其他的武术家。既然你来了,这笔账我就跟你算!”
  “师叔,但不知怎样的算法?”
  “董化一!你立即当众宣布,让童林取消这个别开天地另创一家的打算,要向武林界的朋友赔礼认错,把童林领回你的山上,令他闭门思过。这就算结束。”
  “噢!师叔,你可强人所难哪!我得请示我老师金腮罗汉袁大化,因为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也是经我老师恩准的。他老人家不点头,我可不敢擅自作主啊!”
  “呸!不要提你师父,袁大化乃是我的仇人,我们俩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分明是不想把童林带走,继续与武林界的朋友为仇作对。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
  欻!张明志说着便抡掌就砸。董老剑客一不躲,二不闪,探左臂往上一接,来了个掌对掌,啪!把张明志的掌给崩出去了。董化一笑了笑说:
  “嗨嗨嗨嗨!师叔,我可不愿意以小犯上,可是,您太有点儿霸道了。您责备别人不是,唯独看不见您的不是啊!您和赵明真师叔是多高的身份,可是你们老二位心胸狭窄,恩将仇报,对待我老师极其不公平。但是,你们老弟兄的事,谁是谁非,我们当晚辈的不愿意过问。可是你们不应该归罪到我们的身上。张嘴袁大化不对,闭口童林不对,在你们二位的眼里,我们没一个好人。莫非你们这样做就公平吗!我打个比方,你们是老鸹落到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没看见自己黑呀!师叔,我们自己人最好不要动手,关于咱们两方面的事情,应当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好好儿的商量,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呢?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无量天尊!董化一,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接掌!”
  董老剑客见张明志又一掌砸来,忍无可忍:“师叔,既然你逼人太甚,晚辈可要斗胆了。”
  再看董老剑客晃动双臂,使用大力金刚掌,会斗张明志。就这样,两个人打起来啦。别看董化一说话挺客气,伸上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就叫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谁要一疏忽,就是身败名裂。董老剑客使用大力金刚拿,拿出百分之百的劲儿,跟张明志打了个棋逢对手,没分上下。由于他们二位的身份太高,名誉太大,在场的人无不注目观瞧。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对师爷董化一的能耐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一看,人家使用的拳脚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别看那么大的岁数,伸手抬腿快如闪电,确有独到之处。童林眼里看着,心里头记着。
  单说病太岁张方一看,董老剑客未必是张明志的对手,别看现在未分出胜败,时间长了,就备不住吃亏呀!他一伸手从怀里把脉门弩拿出来了,咔叭一声把弩上好了,心说,干脆别让董老剑客担风险,我给张明志来一家伙,把他打发走得了。想到这儿,他偷偷地绕过本队,赶奔擂台。哪知张方的一举一动,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谁?就是海外三大金刚的第三名神法金刚葛得奇。这葛得奇发现张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转到擂台的东北角,看这意思,要对张明志暗下毒手。葛得奇欠身离座,噌!就蹿到张方的近前。
  “弥陀佛!小辈,你要干什么?”
  把张方吓得一哆嗦,好悬没把脉门弩掉到地上。张方一看是葛得奇,心想,这怎么办?这小子武功绝伦,我要跟他伸手,万无生理。得啦,我拿你就当张明志,先给你一弩吧!想到这儿,他一举脉门弩:
  “你说我要干什么?”
  葛得奇还真怕这种暗器:“张方等一等,你小子这样做可不仁义!”
  “怎么不仁义?”
  “嗨嗨嗨!我们事先说得清楚,讲得明白,在大佛寺比武较量,凭的是真功夫真本领,可不准用暗器伤人。你要靠脉门弩把我们打了,不算真功夫,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那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你把真能耐拿出来,要把我赢了,我才心服口服。”
  “是吗?哈哈哈!我说大和尚,你别认为我张方全靠脉门弩。就没这玩艺儿,我照样能赢你!看见没,台上正在比武,没咱俩的地方,有种的,跟我到庙外,找个宽绰的地方,咱俩伸伸手。你看怎么样?”
  “张方,此话当真?”
  “嗨!红嘴白牙,这有说瞎话的吗!”
  “咱们到庙外伸手,可不准使用暗器!”
  “这还用说!要使我就在这使得了,我何必把你引到庙外呢!”
  “一言为定!”
  “好(口来)!”
  这两个人飞身越过庙墙,直奔郊外。这大佛寺周围环山,尽是古木森林,要想找肃静的地方儿可有的是。他们奔向东北,来到一片树林中停身站住。葛得奇高挽袖面儿,心说我非把张方抓住,把这猴崽子掐死,然后拎着脚脖子,把你拎回大佛寺,往各位英雄的面前一扔,叫大伙儿解解气,叫每人扎他一刀给死者报仇。葛得奇想得倒是挺美。就见张方停身站好,一伸手把脉门弩又拿出来了。葛得奇一愣:
  “哎,张方!你这是何意?”
  “嗨嗨嗨嗨!没别的意思,我打算在这儿让你选块坟地!”
  “啊!张方,你为何言而失信?方才我们两个人已经约定好,比的是真功夫,不准使用暗器。你这样做岂不是失信于人吗?”
  “呔,呆着你的!你们这帮臭贼,从来说话不算数。莫非光许你们失信,我们就不兴失信吗!我告诉你,要凭真能耐,我十个张方也不是你的对手,因此,我非依靠暗器不可。今儿把你骗到树林,恐怕冉想走不那么容易了!我说葛得奇,你看看哪块儿有风水,把坟地先选好了,然后我打发你上西天。”
  葛得奇这个后悔就别提了。心说今儿这亏儿吃定了!急得他直哼哼。
  “张方啊!小辈,你他娘的真不是人!”
  “什么都可以,不管你怎么骂我,我是非打死你不可!”
  葛得奇忍无可忍,呼就扑上来,打算夺脉门弩。张方一着急,用手一捺消息,咔叭!把脉门弩就打出去了。由于慌张,这一下没打着,脉门弩从葛得奇的脑门子上掠过,啪的一声,钉到树干上。虽然没打上,把葛得奇可吓坏了。这小子真魂出窍,把眼睛一闭,秃脑袋一扑棱,等睁眼之后一摸,脑袋没出血,知道没打着。张方刚想捺第二下,葛得奇冲上来奔张方就是一掌。张方往下一低头把掌躲开,没注意被葛得奇的一脚正蹬在肚子上,把张方给横着蹬出去三丈多远,摔倒在地。张方一个没注意,手一撒把脉门弩也给扔到地上了。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想用脉门弩再打,葛得奇已冲上来了。张方一看不好,抹头就跑。他打算回大佛寺,葛得奇不让,在旁边儿拦着。把张方逼得没有办法,落荒而逃!葛得奇眼珠子都红了:
  “张方,今天我看你跑到哪儿去!上天我要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我是非要你的狗命不可!”
  他紧追不舍。别看张方能耐不大,跑得可挺快。他施展陆地飞腾法,塌下腰,用十二个字的跑字功,就像飞起来一样。翻山越岭,跨河流,跳山涧,眨眼之间穿过丛山到了平川之地,把葛得奇远远地甩在后面。张方回头一看,没人儿追他了,一松气趴在地上,张开大嘴直喘粗气,觉着胸膛发热。张方一想,不好,我要吐血啦!赶紧从百宝囊中取出止血丹,他先吃了两粒,趴了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他从地上站起来,还不错,吕祖套风锥没有丢。张方一想,这是什么地方?离大佛寺有多远哪?又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有心回去看看,他没敢,他怕葛得奇从后边撵上来。张方又一想,先找个没人儿的地方歇一会儿吧,看看动静,再打主意。想到这儿,他奔东北方向就溜达下来了。走出去约有五里地,抬头一看,闪出一个村庄来,这地方还挺热闹,大街之上,行人不断。张方迈步进了村庄,抬头往左面一看,挂着幌子,是个小饭馆儿,这才感觉到肚子饥饿。病太岁迈步进了饭馆儿,伙计笑脸儿相迎。张方来到里边儿一看,这小饭馆儿还挺讲究,外边是散座儿,里边儿还有一排雅座。张方一想,在外边儿吃着宽绰,靠窗户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擦抹桌子问:
  “来了客爷,您吃点儿什么?”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
  “客爷,实不相瞒,别看小号不大,卖的吃喝可挺全哪!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坑儿里蹦的、水里凫的;煎炒烹炸、熬煮咕嘟炖,样样俱全。只要您指出来,我们这儿就有。”
  “是吗?这么办吧,给我来一只卤煮鸡!”
  “有。”
  “另外,再给我来个水晶肘子!”
  “有。”
  “再来个四喜丸子!”
  “好(口来)!您还要点儿什么?”
  “再给我来一盘儿烤对儿虾,二两酒。”
  “好(口来)!”
  伙计答应一声,到厨房告诉去啦。时间不长,刀勺一响,这四盘菜给张方端上来了。张方提鼻子一闻,做得这味儿还真不错。伙计把酒拿上来,把酒樽擦干净,给张方满了一杯。张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觉着心里可好受了。病太岁一想,我先吃饱了、喝足了,缓过乏来再回大佛寺。没有我,人家照样打擂。想到这儿,他把筷子拿起来,刚要夹这只鸡,就见伙计乐乐呵呵走过来,不容分说把这鸡端到雅座里去了。张方心说这什么规矩?我要的菜,他端到里边干什么?还没等问呢,伙计又来了,把四喜丸子、水晶肘子、烧大虾全端到屋里去了。张方可不干了,啪!把筷子一摔:
  “哎,我说伙计,这一处不知道一处谜呀!你们这饭馆儿是什么规矩?怎么我要的菜,你都给端走啦?”
  伙计一听乐了:“大爷,你怎么还问我呢?你一共几位?”
  “废话,看不见就我自己吗!”
  “您怎么开玩笑呢?你们是两位。您坐到外屋,那位坐到雅座了。刚才人家吩咐,说上来好东西他先吃。”
  “他是谁?”
  “不是您师爷吗?师爷得先吃,徒孙儿得后吃。”
  “放你娘的屁!哪儿冒出个师爷来?”
  “哎,您别骂人,您不信就到雅座里看看去!”
  张方一想,不是别人,肯定是葛得奇这小子。又一想要真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呀!他能跟我开玩笑吗?不对,张方不解内情,站起来怒冲冲直奔那雅座,挑帘儿往里一看,就见里边坐着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那四盘菜在那儿摆着,老者拿着筷子正夹着吃呢。张方不看这个人便罢,一看,这气儿就没了,腿一软跪倒在地:
  “哎哟!我当是谁呢,真是我师爷!爷爷在上,小孙孙磕头了!”
  他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那老者把筷子放下说:“张方,我听说你还挺不满意,在外间屋大吵大嚷的。莫非师爷吃你的东西,你还心疼吗?”
  “不不不!师爷,不知者不怪罪,我哪知道您老人家在此!伙计,快把我的筷子、吃碟儿端到雅座来!我们的确是爷儿俩,今儿个我请客!”
  伙计一笑,把吃碟和筷子给拿进来,放下了软帘儿。
  这老头是谁呀?为什么张方对他这么尊敬?这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乃是大清国四大剑客的老三,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张老剑客。四大剑侠都是谁?头一位就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位是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位就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位是珍珠佛董瑞。要提起这四位,声名远震,无人不晓,在朝廷都挂号。这四大名剑乃是顺治皇帝亲口加封的。为此,四个人的身上就镀了一层金,显然比别人又高着一重。张洪钧想当年到北京见着童林,在公主坟惩办三寇,给童林治好了吐血的病,而且临别赠剑,传授童海川桃花剑的剑术,童林的能耐增长了一大块,为此,才威震三月三亮镖会。要提起大清国这四大名剑,张洪钧虽然属于第三位,论能耐却是头一个,比那老三位都高着一块。张方对人家哪能不尊敬哪!心中暗想,大佛寺立擂,十阵赌输赢,我们正缺少帮手,老爷子这一来,无疑给我们增添了力量,增强了取胜的把握。因此,张方又高兴又激动,他问张洪钧:
  “师爷,您这是从哪来的?”
  “唉!我乃是闲散之人,云游天下,随便溜达。听说海川帮着年大人查办四川,我也来凑个热闹。听说他们在大佛寺,离此不远,我打算吃点儿东西,然后去大佛寺找童林,可巧遇上小子你了。该着你小子破费俩钱儿!”
  “哎哟!看您说的。这是我应该孝敬的。这四个菜太少点儿,我给您再添四个菜。来,伙计!”
  张方把伙计叫进来,又添了四样好菜。爷儿俩推杯换盏在这儿吃喝。张洪钧就问:
  “张方,你怎么上这儿来啦?因何不在大佛寺帮着你童师叔?”
  “咳!别提啦。老人家,您了解不了解大佛寺战场的情况?”
  “废话,我还没去,怎么就能知道!”
  “那我就向您介绍介绍。这一次大佛寺立的这座三庄擂,真是空前绝后啊!敌我双方有数百人参加,凡是参加这次比武的,都是出类拔萃的英雄好汉。别人不说,就拿我来说,我可露了脸了。”
  “噢?你都露什么脸啦?”
  “第一仗,我把大佛寺的老方丈沙徒登打得鼻青脸肿,摔下擂台,博得大家的喝彩声。第二阵,我把泥小鬼儿陆恒打得口吐鲜血。第三阵,我胜了张明志、赵明真。第四阵,力会海外三大金刚活佛,把这三个和尚打得屁滚尿流。那个老三叫神法金刚葛得奇,叫我从庙中赶到庙外,我这是追他追到这儿,觉着有点儿累,来吃东西,可巧遇上您老人家。”
  “噢!这么说差官队大获全胜,你也露了大脸啦!”
  “可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就别去了。从哪儿来,我还回到哪儿去。”
  “别别别呀!您怎么还要走呢?”
  “唉!我原以为差官队人手不多,才前来帮忙。既然你们打了这么多的胜仗,把对方的尖子人物全给打败了,我去岂不多此一举!我还是回去的好。”
  “哎哟!哪怕您老人家坐在那儿看看热闹也是开心的。说什么我也不能放您走!”
  “不不不!我这人就不爱凑热闹。既然没有用我之处,我何必出头?吃完了我就走!”
  “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儿,虽然说我们打了些胜仗,可也不是那么顺手的。”
  “这就怪啦!从你方才所言,你们是连中五魁呀!尤其是你,能耐那么大,比我们大清国四大剑侠都高出一块去,还能用得着我吗!”
  “唉,师爷呀!我跟您说实话吧。刚才我见着您一高兴,一着急,把些事儿都说错了。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洪钧知道张方这小子爱胡说八道,没事儿专门吹牛,所以给他出个难题。这一将他,张方说了实话了。张洪钧觉得好笑:
  “张方,那么究竟实情是怎么样呢?”
  “哎,别提啦!老人家呀,您是非去不可!我们尽打败仗了。”
  “噢!快把详情报与我知。”
  “哎!您听我跟您说。我这头一仗胜了沙徒登,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这是事实。要论我的能耐没有人家大,但是我这怀里带着一种喷嚏药,闻上,他就光打喷嚏顾不得打仗了,所以我才钻了个空子。后来,了因长老带来俩和尚,一个叫慈安,一个叫慈慧,登台比武,于秀娘当场出面剑斩慈安、慈慧;吕娩娘剑断了因的左臂。就这样,我们打了几个胜仗。可是后来,张明志登台了。您是知道他的厉害劲儿的,指名点姓,非要跟童林动手。我童师叔是红脸儿汉子,因此就登了台,您想一想,他那能耐怎么能打得过张明志呢?没出几个照面儿,被张明志一掌……”
  张洪钧听到这儿一哆嗦,好悬没把筷子掉了!“一掌怎么样?”
  “把我童师叔打得口吐鲜血,人事不省啊!到现在恐怕这条命啊也保不住。正在这个时候,镇古侠董化一老剑客赶到了,一看徒孙被打得这么惨,老头就急了眼,这才登台大战张明志。哪知道他悲痛过度,未加留神,被张明志一脚……”
  “啊!”张洪钧急得就站起来了,“一脚怎么样?”
  “把镇古侠的左腿给踢折了,粉碎性骨折,落下个终生残废呀!老剑客吕娩娘一见此景,火往上撞,登台大战张明志。哪知道被张明志一掌打得口吐鲜血,直到现在,人事不省。我们的人被张明志打得是腿断胳膊折,惨不可言哪!我张方万般无奈,出来搬兵。我这是回成都搬人去,走半道饿了,在这儿吃点儿东西。这才遇上您老人家。”
  张洪钧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看张方直抹眼泪儿,他就信以为实啦:“张方,你说这话可当真?”
  “我说师爷,这么大的事儿我敢胡说吗?都是实话。您快去看看,要去得早了还则罢了,去得晚了,我刚才说的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啊呀!”张洪钧一听,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张方一边擦眼泪儿,心中一边高兴,心说师爷呀,要讲能耐我比不了你,要讲说瞎话你一百个也白给!
  张洪钧问张方:“孩子,这么说,现在你们是急需用人?”
  “可不嘛!一个帮手都没有,您快去吧!”
  “好!你快吃,咱们速速起身。”
  “哎!”张方心里有底,等把饭吃完了,伙计来算账,张方又说:“师爷!不管怎么说,我是当晚辈的,这顿饭我请客。伙计!多少钱?”
  伙计一算,八钱六分八银子。
  “不多,给一两!”
  张方在兜里摸了半天,不言语了。张洪钧问:“孩子怎么回事儿?”
  “您看这事儿倒霉不,本来我想请客,结果没带钱,这银子还得您给。”
  张洪钧一看,这小子缺德,说大话使小钱儿,不是东西。老剑客掏钱会了账,爷儿俩离开饭馆儿,赶奔大佛寺。
  张方这一走,时间可不短,大佛寺战场也发生了变化。张方把葛得奇领走之后,擂台上董化一大战张明志,打到一百五十个回合,董老剑客就有点儿支持不住了。为了给张明志保存脸面,董老剑客跳下擂台,摇手认输。其实董化一要接茬儿打不是不可以,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这无非是给张明志个面子。董化一归座,在他身旁就站起了海外神叟方天力。方天力年岁不小,脾气十分暴躁,一看董化一不是张明志的对手,他就飞身上擂台,大战张明志。两个人一伸手,一百多个回合,没分上下。方天力急于求成,结果吃了亏,被张明志使了个海底铲花绝命掌,正打到方天力的左胯上,把方老剑客揍下擂台。方天力仗着满身的气功和硬功,没有受伤,大败而归。方天力一败,董化一又不行,什么人是张明志的对手呢?张明志连胜两阵,气焰嚣张,指名点姓呼唤童林,非要把童林打死不可。正在这时候,大佛寺外边来了个推车的老头,这小车吱妞妞妞直响。老头进了大佛寺。来到擂台下往上看看,然后掏出毛巾来,一边擦汗一边说:
  “哎哟!这庙里怎么这么热闹?僧道俗三教的人应有尽有啊!大概是唱野台戏吧!来来来,我看看热闹。”他仰着脸儿看看张明志:“哎!我说那老道,你唱这出戏叫什么名儿?”
  张明志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是唱戏吗?这老头是老糊涂啦还是瞪眼儿说瞎话?张明志用手点指:
  “无量天尊!老匹夫,你是哪儿来的?如果你是过路的行人,赶紧走开。这里是战场,没有你容身之地。倘若你要遇上麻烦,悔之晚矣!”
  “哎,我说老道,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你们唱戏也好,不唱戏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腿长在我身上,我乐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乐意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我一不犯法,二不偷窃,你管得着吗?真是满嘴放屁!”
  “哎,无量天尊!老匹夫,你敢出言伤人?”
  “伤人怎么样?我赶车的出身,骂牲口骂惯啦!”
  这一下可把张明志气坏啦:“老匹夫,看来你是找茬儿的,不服气,你敢上来?”
  “怎么不敢呢!请你稍候片刻。”
  这老头说完了,挽挽袖面儿,紧紧腰里的带子,两手握住车把,喊了一声“起”,嗖!连人带车都上了台了。等把这车子往张明志面前一放,张明志就大吃了一惊。什么原因?闹了半天这车是浑铁铸造的,车把、车箱子、车轱辘全是铁的,要上秤准重有千斤。张明志就愣住了:
  “老朋友,你是哪一位?先道个名姓吧!”
  “嗨嗨嗨!我呀,是推车卖菜的,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就报出名姓,你也不知。废话少说,来来来,咱俩比试比试。不用伸手,你要能照我那样把这铁车端上擂台,我就算认输。”
  张明志一听,这个老头当众叫号,凭自己这么高的身份能认栽吗?决心试一试,便点点头:“好!”说着话他把这铁车的把攥住,拉着铁车跳到台下。这铁车落地把院儿砸了个坑。张明志把腰中的丝绦勒了勒,道袍卷了卷,把车子扶好,双手一扶这车把,舌尖顶住上牙膛,一叫丹田浑元气,喊了一声“起!”结果,连起了三回,也没上了擂台。这车他是端起来了,可只能离地三尺来高,根本他就上不了台。把张明志累得鼻凹鬓角热汗直淌。那个老者抚掌大笑:
  “我说这位道爷,这回你知道姜是老的辣了吧?端哪,你不是不服气儿吗?照我那样子端上来看看!”
  张明志面红耳赤,把车子往那儿一放,自己上了台:“老朋友,这没什么了不起!看来,你经常练这种功夫。以己之长,比别人之短,我不服气!哎!咱们俩伸伸手,过过招,你要能把我赢了,我才能认输。”
  “嚯!就凭你这么高的身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好,既然你不服,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过来,过来!我领教领教你有什么能耐?”
  张明志晃双掌往前一纵跟老者战在一处。就见这老头快似猿猴,滴溜溜身形乱转,真是闪电一般。张明志打了半天也没打着。老者一笑:
  “张明志啊张明志,实话对你说吧!老朽这次来,负有特殊的使命,我就是劝你来的。你别忘了,人后有人,天外有天。人要露脸露得太过分了,离着现眼就不远啦。可叹你们哥俩,世外的高人,这么了不起的名气,因何尽办糊涂事儿?不听良言,大祸就在眼前!”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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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7:0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三回 于秀娘连斩二僧 为报仇了因断臂
话说大佛寺的老方丈沙徒登登台献艺,练得真不错,哪知遭到张方的奚落,给他叫倒好,把老方丈激怒,点手唤张方:
  “小子,贫僧本不愿比武,因为我说过,这十阵赌输赢没有我的份儿,我无非是抛砖引玉,垫垫场子而已!没想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人。有种的,你过来,咱们俩分上下,论高低,看看谁行谁不行?你上来!”
  张方嗨嗨一笑:“好(口来)!既然如此,张某奉陪。”说着把桌椅移开,晃着夹肩头飞身上了擂台,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看沙徒登:“我说老和尚,我发现你这两天气色不正,身体不太舒服吧?”
  “废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非要跟我比武,意思是叫我给你梳梳皮子,揍你一顿,你才觉着舒服。是也不是?”
  “弥陀佛!小辈,少要胡言乱语。接棍!”
  沙徒登抡棍就砸。张方闪身上步躲开他,嗨嗨一笑:“等一等!老和尚,想要动手可以,我要怕你,也不能来。不过你稍候片刻。”
  张方说着把衣服收拾收拾,拽出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他利用一转身的工夫,从百宝囊中一伸手拽出个小瓶子,以最快的速度从瓶子里倒出点黄色的药面儿扣在掌心,然后把小瓶带起来。由于他的动作太快,使人眼花缭乱,没看清他干什么。
  书中代言,张方掏出来的是喷嚏药,这种药,人一闻上就一个劲儿打喷嚏,一直打到出了血拉倒。张方从哪儿弄的这缺德药呢?这还是一年前的事儿。一年前张方赶奔云南铁扇寺的时候,路过一个小镇,这个镇叫溪柳屯。晚上没事儿,张方到街上溜达,街口有个打把式卖艺的,这小子就卖这种喷嚏药。张方一看这小子真缺德,把他拉到林子外边狠揍了一顿,把这药给没收了。没收了就别使唤了,可他始终就带在身上。张方一想,这玩艺儿等到我用的时候,能助我一臂之力呀!今天果然使上了。这是他得了这种药以后,第一回使用。张方把喷嚏药扣在掌心,先闻上解药,然后来到沙徒登近前!
  “大和尚,我都收拾完啦,咱们可以动手了。”
  说话间他把手一晃,使劲儿一吹,整个儿都喷到沙徒登脸上。沙徒登觉着鼻子、眼睛、五官凉了一下,可也没注意:
  “张方,你哪儿那么多的毛病,还不动手!”
  “来啦!你就请进招吧!”
  老和尚抡棍就砸,张方用大锭子招架,两个人就战在一处。没过三个照面儿,喷嚏药的药力发作,沙徒登就觉着鼻子发酸,眼睛流泪,实在是控制不住,就是一个大喷嚏,鼻涕也下来了,眼泪也淌下来了。但是,在比武中间他顾不了许多,继续应战。没过俩照面儿,又是一个大喷嚏。这两个是信号,紧跟着这喷嚏就连着响起来了。这个仗还有法儿打吗?把张方乐得肚子都疼了。利用这个机会,他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沙徒登给登倒在擂台上。他把大锥子背起来,把沙徒登踩在脚下,这一顿揍,好像擂鼓一般。此刻,沙徒登光顾打喷嚏,没有还手余地,让张方揍了个鼻青脸肿。等药劲儿过去,张方也打完啦,他哈哈一笑:
  “老和尚,这回你舒服了吧?我给你梳皮子梳得怎么样?下台去呗!”
  他拎着老和尚的脚脖子,咕嗵一声扔下了擂台。这个沙徒登挨揍都不知道怎么挨的。究竟为什么打喷嚏,他一直不知道,就觉着心里窝囊,当众丢丑,满面羞愧。
  张方在擂台之上耀武扬威:“呀呔!各位英雄,各位好汉,大概都知道我是谁吧?我乃天下第一的高人张方是也!方才略施小技,打了大和尚沙徒登。不过,头三出没好戏,稍微活动活动我的胳膊腿儿,今天张某要包打擂台。哪个不服,只管前来挨打,谁过来?”
  张方这一折腾,连童林都气乐了。大伙心说,这小子专门干这种缺德事儿。尤其了解内情的人,乐的肚子疼。张方正在台上叫号的时候,就见大佛寺外面人影晃动,走进三个出家的僧人,为首的是个胖大的和尚,满脸皱纹。这个和尚一出现,就惊动了万龙长风岛的贼寇。谭天第一个发现他,急忙站起身来,率队迎接:
  “老人家,您这是从哪儿来?您来的太是时候啦。”
  “弥陀佛!谭大帅,贫僧听说大佛寺立下擂台,要与童林小儿决一高低,贫僧特为赶来参战。”
  “太好啦!大和尚往里请!”谭天说着,执手相让,到里边西廊坐下。
  万龙长风岛的人,大部分都认识这和尚,他是谁?正是了因长老。前文书说过,了因和尚跟童林结下不解的仇恨,他的爱徒石头僧慈云被童林一剑杀死,因此了因恨童林恨得牙长四指。在打剑山之时,了因本想给徒儿报仇,大战童林,结果,他两个师兄弟儿赶到,一目了然僧、了尘和尚出头,硬是把他给架走了。打那之后,了因一气下了大西洋,但是这口气他没出来。每当想起徒儿石头僧他就掉眼泪,每当想到童林就气得浑身颤抖。后来,他好不容易把了尘和了然给摆脱了。他想进中原来报仇,又感觉到人单势孤,没有办法,便又请来两个帮忙的。这两个人,乃是海外金铜山的两名住持,一个叫金刚霹雳子慈慧,一个叫九天揽月慈安。要论辈数来说,慈安和慈慧跟石头僧慈云平辈,他们管了因还得叫一声师叔。了因和尚见着他们俩,哭诉了前情,恳求他们能下山帮忙。二僧听完,勃然大怒,当时满口应承。就这样,三个僧人离开海外金刚山,进了中原。一开始他们赶奔剑山蓬莱岛,到了山外听说剑山已被官兵打破,英王逃到万龙长风岛;他们又追到万龙长风岛,一打听,所有的英雄都在大佛寺立三庄擂。因此他们便匆匆忙忙地赶奔大佛寺。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谭天把三位僧人接到里边让座,了因和尚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对面的童林和擂台上的张方。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和尚按捺不住,站起身躯:
  “谭大帅!贫僧来,就是为给徒儿报仇。请您传话,贫僧我要登台!”
  “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童林活在世上,我就决不能善罢甘休!”
  九天揽月慈安过来说:“弥陀佛!师叔,您又何必呢?杀鸡焉用宰牛刀!既然把我们兄弟带来,您就不用伸手了,待徒侄登台就是。”
  慈安来到擂台之下,飞身登台,跟张方见了面儿。张方一看这个大和尚面似淡金,一张铜锣似的大脸,相貌十分凶恶,看样子能有七十岁左右。张方故意拿他开玩笑:
  “弥陀佛呀无量佛,大师父贵姓?”
  “弥陀佛!贫僧乃海外金刚寺的住持九天揽月慈安是也!”
  “噢!您就是慈安和尚!”
  “啊!莫非你听说过?”
  “没有。你是野鸡没名儿,草鞋没号,我从来就没听说过,闹了半天是个无名的小辈!”
  把慈安气的直咬牙,心说这小子的嘴可够损的:“你没听说过,一惊一咋的干什么?小辈,你是何人?”
  “你还不认得我呀!好呗,且听我通报名姓。我爹乃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是他老不孝之子,天下第一的剑客张方。”
  “噢!闹了半天,你就是病太岁张方。小辈,你赶紧给我滚回去,贫僧不能跟你动手。我要的是童林,战的是紫面昆仑侠,你去把童林给我叫来!”
  张方一听,把夹扁头一晃:“呀呀呸!我说和尚,你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头。说话也不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跟我师叔伸手!那童林乃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武林界的佼佼者,能跟你这秃驴伸手吗?要想见他可以,你得把我赢了;不然的话,你是白日做梦!”
  “好小辈,我叫你嘴损,今天就把你劈了。”
  大和尚说着话就要伸手,张方晃动吕祖套风锥刚要接仗,就见台下跳上一人:
  “慢!张方,给我退了回去!”
  张方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师叔童林。原来童林在座位上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他就知道了因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真担心张方有个三长两短,这才亲自登台。张方一看童林来了,便跳下擂台,回归本座。
  单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冲慈安一抱拳:“大师父!童某在此。”
  慈安和尚倒退了一步,仔细观看,就见对面站着一位紫面大汉,身穿土黄布大褂,左大襟白骨头钮,下半截白布高装袜子,登着一双开口的洒鞋,油黑的大辩儿在脖子上盘着,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微微带点儿小黑胡。打冷眼一看,土头土脑,好像个庄稼汉;仔细一看,眉宇之间带着千层杀气,二目如电。慈安和尚将童林上下打量了一番,说:
  “噢!你就是童林。小辈,我师弟石头僧跟你何仇何恨?你不该一剑结束了他的性命。可叹他六十年的功夫,白练啦!你要知道,杀人偿命,贫僧由打海外金刚山来到中原,就是要给我师弟报仇。童林,你拿命来!”
  童海川闻听,冷笑了一声:“大和尚,且息雷霆之怒,童某有下情解释。”
  “讲!”
  “大和尚!你只知其一,不晓其二啊!我童林跟你师弟石头僧慈云一无仇,二无恨,他不该在一线天独木桥把我拦住,非要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我拿他当老前辈,再三解释,再三苦劝,那慈云全当耳边风,对我下了毒手,童某实在没办法,这才呕血斩慈云。老和尚,你是出家人最明白道理,单巴掌拍不响,事从两来,莫怪一方。”
  “这个……”九天揽月慈安心中暗想:童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对于石头僧慈云我太了解了。那人一向蛮横不说理,看来他死是咎由自取。但是,自己既答应了因师叔给石头僧报仇,哪能半路退身呢!慈安想到这儿,把眼珠子一瞪:
  “哼!童林,谁听你一面之词?我不管你怎么讲,石头僧是不是死到你手啦?既然是你杀的,你就得给他偿命。休走,接掌!”
  慈安说着,力劈华山就是一掌。童林往旁边一闪身,慈安紧跟着使了个丹凤朝阳又是一掌。海川往下一哈腰,躲开他第二掌。慈安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猛踢童林的胸口,童林滴溜一转身又躲开啦。慈安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问道:
  “童林!你因何不还手?”
  “哈哈哈!大和尚,并非童林惧怕于你,我让你三招是有原因的。第一,你是出家人,童某对出家人一向尊重,故此让你头一招。第二,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故此我让你第二招。第三,你师弟石头僧死在我的手里,不管是有理还是没理,我心里觉着很难过,因此让了你第三招。”
  “呸!童林哪!少要在我面前卖狗皮膏药,贫僧不买你的账,接招吧!”
  啪啪啪……慈安和尚就下了毒手。童林万般无奈,抖动双臂就想还招。正在这时候,大佛寺的门外来了俩人,一位女道姑,一位女侠客。来者是谁呀?正是乾坤八大名剑第六位老剑客吕娩娘,后面跟着奇剑坤元子于秀娘。
  前文书说过,这两位剑客离开成都府,住到不远一个朋友家中,临走的时候说得清楚,如果童林和差官队有事儿,只要打个招呼,她们就来帮忙。这次童林率领老少剑侠,赶奔大佛寺,来赴三庄擂,临行之时派人给吕娩娘送了信儿,故此这师徒才来了。
  她们师徒一进大佛寺,张方喜出望外,赶紧立起身列队迎接,把师徒二人让到里边归座。张方介绍了擂台的先后经过。于秀娘一看,未婚夫童林正跟个和尚要伸手,便问张方是怎么回事儿。
  “哎哟!我的婶儿哎,你来得正好啊!我师叔都叫人家欺负苦啦。您看见没?我师叔一个劲儿说好话,这个和尚就是不答应。他是石头僧慈云的师兄,叫九天揽月慈安,比秃尾巴狗还狠哪!婶哎!我看我师叔太窝囊了。你上去替换替换他,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秃驴。”
  于秀娘点了点头,欻!闪掉了斗篷,捺绷簧拽出宝剑。吕娩娘很了解弟子的心情,冲她点了点头说:
  “慈安等人凶狠异常,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奇剑坤元子离开队伍,来到台下,脚尖儿点地,飞身形上了擂台,红着脸对童林说:
  “海川,请你归座,把他交给我啦。”
  童林一看未婚妻来了,脸上觉着也有点儿发烧,赶紧一抱拳:“好!你要多加谨慎!”
  童林下台归座,见过老剑客吕娩娘,在台下观战。但是童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替未婚妻担心。张方嬉皮笑脸的过来了:
  “师叔哎!请您把心放下,据我所知,我婶儿的能耐比您大,您就只管放心吧。”
  单说奇剑坤元子于秀娘单手提剑,杏眼圆睁:“呔!对面的和尚,你可是慈安?”
  慈安一看,童林走了,换了个年轻的女人,心中非常不悦,大脸蛋子往下一沉:“弥陀佛!对面这一女子,你是何人?”
  “于秀娘是也!人称奇剑坤元子。我老师就是乾坤八大名剑的第六位吕娩娘是也!”
  “啊!”慈安和尚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秀娘他不甚了解,但是对吕娩娘他是久闻大名,那乃是女中的魁首,八大名剑的高人,真是威震海内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子居然是她的徒弟。老和尚想罢,点了点头:“于秀娘,我战的是童林,打的是童海川,你因何中间插上一脚?贫僧不跟女子动手,你赶紧退了下去!叫童林战我。”
  “哼!你想得倒好。实不相瞒,那昆仑侠童林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他的未婚妻,他跟我不分彼此,你要想给石头僧报仇,尽管朝我来!”
  “噢!”和尚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又一想,也行啊!我要把于秀娘打死,也算给石头僧出了气。想到这,他把眼珠子一瞪:“于秀娘,方才我可说过,我打的是童林,不愿意跟女人动手。既然你听不进去,休怪老僧无情!”
  说着话,他往腰里头一伸手,拽出十三节链子鞭,跟于秀娘就战在一处。九天揽月慈安没拿于秀娘当回事儿,认为她这么年轻,又是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可是,等伸上手,他才知道于秀娘的厉害。就见奇剑坤元子宝剑抡开,上下翻飞,一溜身形乱转,快如疾风,急似闪电,把和尚打得是眼花缭乱,措手不及。慈安感到不妙,可也晚啦。恰在这时,于秀娘的宝剑正碰在他的链子鞭上,耳轮中就听嚓楞楞楞……把他的鞭削为两段。慈安和尚大吃一惊,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于秀娘把腕子一翻使了一招叫秋风扫落叶,欻!奔他脖子就来了。慈安躲闪不及,这宝剑正给砍上,噗的一声,把慈安的人头扫落,滚到台下。于秀娘抬起腿来把他的死尸登倒,然后跳出圈儿外,抬靴子底儿擦宝剑的血迹。就这一下,院子里就开了锅啦。哗!各位侠义英雄是鼓掌喝彩。张方连拍桌子带摔板凳:
  “好!婶儿哎,你可真有两下子,这一宝剑真棒,砍得好!照这样砍,把秃驴的脑袋全都砍下来!”
  世界上的事儿,有一方乐,就有一方哀。万龙长风岛的贼寇一看,无不惊骇。大和尚了因眼前发黑,好悬没摔倒:
  “弥陀佛!徒侄啊,你死得太惨了!”
  谭天急忙劝解,又赶紧派人把慈安的尸体和脑袋全都捡回来,找个皮匠缝到一块儿,用棺椁装上。
  单说金刚霹雳子慈慧一看师弟死了,不由得火撞顶梁门,从腰里拽出一对螺丝铲,飞身跳上擂台,把螺丝铲一碰,当啷山响,大喝:
  “于秀娘,杀人偿命,来来来!你跟贫僧交交手,我要给我师弟报仇!”
  欻!说着抢铲就劈。于秀娘闪身躲过,一声喝问:
  “来者什么人?”
  “贫僧乃海外金刚山住持僧慈慧是也!人送绰号金刚霹雳子!接铲!”
  他说着抢螺丝铲就劈。于秀娘并不答话,跟他战在一起。可十个照面儿,耳轮中就听嚓一声,让于秀娘一剑把慈慧劈为两半。大佛寺又开锅了。哗!不管是差官队还是万龙长风岛的人,无不挑大拇指称赞,心说,这于秀娘年纪轻轻,武术是真精啊!
  单说于秀娘连胜两阵,把宝剑的血迹擦净,高声大喝:“呔,群贼!哪个不服再上来,我继续奉陪!”
  这时,谭天命人把慈慧的尸体拾回,用棺椁成殓好,就哭坏了了因长老。这了因和尚把眼泪擦了擦,手拍棺椁:
  “徒侄啊!叔叔对不起你们哪!我把你们带进中原,满指望给石头僧报仇,没想到把你们二位的命给搭上了。愿你们早登极乐世界,侍奉我佛,贫僧给你们二位报仇了!”
  了因长老就好像疯了相似,从鹿皮套中伸手拽出一对金如意,飞身上擂台:
  “于秀娘,黄毛丫头休走!”
  说着抡如意便砸。于秀娘刚想伸手,老剑客吕娩娘上了擂台:“徒儿住手!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吕娩娘怎么来啦?她替于秀娘担心。别看于秀娘连胜两阵,但是要跟了因比,她是不行的,故此,她亲自登台,让于秀娘下去。奇剑坤元子一看老师登台,不敢违背,把宝剑带起,跳到台下归座。张方过来,把俩大拇指一挑:
  “罢了,罢了,婶儿哎,您这几招可真漂亮,水箩卜就酒,嘎嘣脆呀!将来有机会,您得传授传授侄儿我。”于秀娘抿嘴一笑,低头不语。张方看看童林:“叔叔!我真为有这样的好婶娘而感到高兴。”
  童林瞪了他一眼:“张方,少耍贫嘴!”张方这才不敢言语了。
  单说老剑客吕娩娘,来在了因近前,高诵佛号:“无量天尊!僧兄请了!”
  了因和尚一看是吕娩娘,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吕娩娘啊!既然你把于秀娘袒护起来,你就替她给我的徒侄抵命!休走,接招!”
  欻欻欻!了因摆开如意,下了绝情。吕娩娘连让了几招,然后冷笑一声:“僧兄,贫道有几句话,讲完了咱们再动手也不晚。”
  “吕娩娘,有话你就说吧!”
  “僧兄!咱们都是出家人,可不该贪恋红尘,妄开杀戒。你很明白,为什么你手下的人都得了这样的结果?一、怪他们武术不精,二、怪他们助纣为虐,自食其果呀!你要是明白事儿的,就应当接受教训,找个深山古刹好好儿的修行,闭门思过,痛改前非,还能得个善果。如若不听良言相劝,一味地要报仇雪恨,恐怕你这条老命也得搭上。”
  “弥陀佛!吕娩娘,少要大言欺人,贫僧跟你完不了。”
  这了因眼珠儿都红了。这会儿谁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往上一闯,抡开金如意就下了毒手,招惹得吕娩娘老剑客十分不满,把铁拂尘背好,探膀臂拽出白鹤剑。她这条宝剑乃是宝中之宝,武器中的精华,能够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宝剑不长,连剑柄带剑苗一共才二尺一寸,使用起来相当灵便。吕娩娘手中拿白鹤剑跟了因战在一处。要说他们二位的身份,那可太高了。一个是乾坤八大名剑,一个是世外高僧。两个人战在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一眨眼二百回合未分上下。奇剑坤元子、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病太岁张方、世界妙手司徒朗、天灵侠王凤、黄眉童子苗吉庆、海外神叟方天力,一个个提心吊胆,恐怕吕老剑客有个闪失。以谭天、燕普为首的贼寇,都替了因和尚担心,一个个把眼睛瞪得一般大,屏气凝神在此观战。二百五十个回合过后,只见吕娩娘老剑客使了个凤凰飞,一宝剑直奔了因的脖项。了因往下一低头,躲得慢了点儿,宝剑正好砍在他的左膀上,咔嚓一声,把了因和尚的左臂砍断。大和尚“啊哟”一声,昏倒在台上,血流满地。吕娩娘把宝剑颤了颤,有心再补一剑,没忍得下手,她低垂眼帘高诵佛号:
  “无量天尊!善哉,善哉!造孽呀造孽!”
  她把宝剑的血迹擦净,让谭天把人抢救回去。谭天在惊愕之余,马上命人上擂台把了因和尚抬回去,把那只断臂也捡回去,急忙上了最好的刀伤药,吃了些止血药,抬回万龙长风岛抢救。
  按下了因暂且不提,单表谭天连败三阵,真是垂头丧气。眼望左右:“各位!哪一个愿意登台会斗吕娩娘?”
  言还未尽,嗷一嗓子站起一个人来:“谭大帅,把吕娩娘这个老乞婆交给我了。”
  谭天一看,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泥小鬼陆恒。陆恒手提双棒,飞身上台:“吕娩娘,可知道我泥小鬼的厉害?”
  吕娩娘看了他一阵,冷笑说:“陆恒,听说你自从出世以来,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专门跟我们上三门的做对。今日贫道要会你一会!”
  老剑客吕娩娘刚要伸手,忽听身后有人高喊:“老剑客,您到下边歇一会儿,把他交给我了。”
  兵刃一响,上来一人。吕老剑客回头一看,来了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手提一对压把拦龙锤。吕娩娘认识,正是黄眉童子苗吉庆。老剑客点了点头,下了擂台,归座不提。
  单说苗吉庆把双锤一晃:“陆恒!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今儿又在大佛寺见面了。来吧!咱俩就分个上下,论个高低。”
  泥小鬼儿点点头:“苗吉庆,咱俩动手六回了。今天,不是我把你打死,就是你把我打死,非得分个上下不可,接棒!”
  书中代言,他们俩的能耐相差无几。苗吉庆占过两回先,那都是在张方帮忙之下,不然的话,想赢陆恒也不容易。陆恒因为吃过两次亏,对苗吉庆都恨透了,这回攒足了劲,打算报仇出气。因此两个人一交手,打了三百五十个回合,没分出个输赢。就见他们俩身形晃动,欻欻欻……围着台子滴溜溜直转,四条兵刃,寒光闪烁,呼呼挂风。台下的人不住地给鼓掌喝彩。又过了一会儿,打了四百个回合,还没分胜败。黄眉童子苗吉庆心里有点儿着急,他发现这个泥小鬼是真难对付,看样子,今儿个还赢不了他呢!陆恒心里更着急,心说我吃过两回亏,我始终就没有打过他,今天我要不把他战败,就得活活把我气死!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已经使出最大的力量,仍然不能取胜。单说病太岁张方,额头上冒出冷汗,双手攥拳,替苗吉庆着急。他恐怕苗老剑客遭到毒手,脑瓜儿扑棱扑棱,突然坏水儿冒上来了,在下边高声喊喝:
  “我说苗老剑客,你那心眼儿也活动着点儿,虽然是比试兵刃,你那腿还好使唤哪!你不会底下给他来一下吗?”
  张方一句话把苗吉庆给提醒了。苗吉庆心说,你看看,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哩!我这弹腿的功夫练得最好,我何不使一个锤里加腿,赢了陆恒!他想到这儿,啪啪啪!加快了进攻,把泥小鬼儿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苗吉庆就利用这个机会,上头一晃,下边使了个野马分鬃跺子脚,叭!正登到陆恒的小肚子上。陆恒站立不稳,啊呀一声,从台上就摔到台下。大佛寺里又一阵沸腾,哗!谭天急忙命人赶紧把泥小鬼儿陆恒抢救回来。再看陆恒,已经没气儿了。并非是台高把陆恒摔死,也不是苗吉庆把陆恒踢死,而是把他气昏过去了。经过抢救,好半天陆恒才缓过这口气来。他心说,我太倒霉啦,让人家锤里加脚把我给蹬下来了,我怎么就不踢人家呢?又一想,坏事就坏在张方身上,这主意又是他出的,我跟他没个完!陆恒又气自己,咣咣咣,拿脑袋直撞墙;啪啪啪,揍自己嘴巴子,就像疯了似的。两个恶道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十分心疼:
  “陆恒,你这是干什么?兵家胜败,此乃常事,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往后你留神也就是了。”
  “师父,把我气死了!这口气我实在是出不来呀!”
  “徒儿,你在此稍候片刻,待为师为你出气!”张明志晃身上了擂台。
  张明志这一出头,苗吉庆就知道不好办了。因为凭自己的武艺,跟张明志没法儿比,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苗古庆也挺奸,好汉不吃眼前亏儿,他冲着张明志一抱拳:“啊呀!老前辈,哈哈哈!小可我可不敢以小犯上,对不起,失陪啦!”
  苗吉庆说完,噌!跳下擂台,提锤归座。张明志一看,让他捡了个便宜走了,便用手点指童林:“童林,你上来!别人,我还真不打,我就是要跟你分个上下,论个高低。敢不敢登台?如果你要不上来,我可就到台下去拉你。小辈,你不要装聋作哑!”
  张明志在台上点名指姓呼唤童林,童海川岂能被他给吓住,手提双钺,离队登台。张方一把没拽住,童林上了台了。海川到了台上,抱腕当胸:“老剑客,休要着急,童林在此!”
  要知张明志和童林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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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6: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二回 谭桂林弄巧成拙 擒毕云交换人质

  话说童林率领众人到了大佛寺,这才明白英王下书谈判是假,原来是摆擂台比武。
  谭天对童林说:“要在大佛寺设摆一座三庄擂,斗将不斗兵,在擂台之上,分十阵赌斗输赢。倘若差官队力胜十阵,万龙长风岛彻底服输认罪,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胤禵愿意打囚车,装木笼,赶奔北京伏法,解散剑山和万龙长风岛的人马。倘若万龙长风岛取胜,差官队必须撤兵,朝廷颁发圣旨,承认万龙长风岛的合法地位,与英王、十四皇子平分疆土,共同掌握大清朝的天下。不知童侠客肯答应否?”
  “这个……”童林听了一愣。因为事关重大,他很难表态。
  童林沉默不语,谭天一笑:“童侠客,莫非你惧怕了不成?”
  童林一晃头:“非也!谭大帅,因为事关重大,非同儿戏。我得请示过钦差大人,才能决定。以我的身份,我不敢做主啊!”
  “好!童侠客,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
  童林点头,当时起身告辞。谭天率人把童林他们送出大佛寺。
  单说童林率领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公馆,见到年大人,把此行的经过讲说了一遍。年羹尧紧锁双眉,当时没有表态。他倒背着双手,在花亭里来回踱步,反复思索成败利害。年羹尧一想,如果跟万龙长风岛的人签字画押,一旦败在人家手下,就得承认人家的条件,朝廷怪罪下来那还了得!不但我这条命保不住,连童林等各位剑侠的命也保不住。如果不答应,就等于在人家的面前畏缩惧怕。我这个钦差还有法儿当吗?年羹尧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张方一挑帘儿进来了。
  “张方,你来得正好,请坐!”
  “是,谢坐!”张方看看童林,瞅瞅年羹尧,“我说二位,你们是不是在发愁呢?”
  年大人点点头:“张方,你是知道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真是举棋不定。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大人,我看您不必那么认真。这万龙长风岛的贼人一向是说话不算数。不信您从头数,咱们跟他们谈判了多少次啦,签字画押有几回啦?他们哪一回给话做主?那个字据顶什么用!我看都是一纸空文,无非是说个笑话儿而已!这不是他们提出来了吗!十阵赌输赢,斗将不斗兵,要求签字画押,我们就全答应。到时候,有个不算顶着。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因为他们不仁,咱们才可以不义,说话完全可以推翻,不给话做主,这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们可以胡作非为,咱们就不可以失信吗!”
  张方说完了,年大人眼前一亮,笑着点点头:“张方,真有你的!依你之见,我们可以签字画押?”
  “当然啦。他要求什么咱就答应什么。到了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咱们把脑袋一扑棱,不就完啦!说的不算数,照样儿攻打他的万龙长风岛。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大人,我再提个馊主意,从成都府到大佛寺八九十里地,路途遥远,指挥不灵。依我的意思,我们不如迁移到胜家庄。从胜家庄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消息灵通,指挥方便。您看怎么样?”
  “好!这才叫上策。海川,你看哪?”
  童林点头。就这样,他们把公馆分成两部分,年大人和岳钟褀率领重兵看守成都府和剑山蓬莱岛,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率老少英雄八十九名,点兵二百,移驻胜家庄。在胜家庄设了个临时指挥部,由童林负全责。大家计划好了,马上行动,童林率领老少英雄起身。
  胜家庄的庄主就是谈笑龙君胜裕胜陶然。听说童林他们来了,胜裕列队迎接。故人相见,非常高兴。胜裕吩咐把整个儿宅院全腾出来,让童林和各位剑侠居住。童海川非常感谢。在老胜家住,出入吃喝全都方便。这临时的指挥机关就算定下来了。当天晚上,在酒席筵前张方又出了个主意:
  “师叔,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英王和谭天他们要立三庄擂?为什么非要求十阵赌输赢?似乎他们有什么把握。我估摸着,连日来他们一定请来无数高人,不然,他们不敢口大舌长,如此叫号。我的意思,咱们也跟他们学一学,由师叔您写封信,派人拿信送到大佛寺,要求谭天率人赶奔胜家庄,进一步商谈打擂事宜。我想谭天非来不可,我们借此机会,看看他的虚实,瞅瞅谭天手下究竟都有何等样人,咱做到心中有数。”
  童林点头,在张方提议的基础上,又加上一条,请谭天率领主要人物三十人到四十人,来胜家庄谈判,我们也派三十人到四十人参加。互相亮亮阵容,借此机会看看万龙长风岛都有什么英雄。书信写完,童林把信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不知道派谁去下书合适。张方迈步过来:
  “师叔,下书之人我都替您选好了,非坏事包孔秀不可!”
  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纯粹是给我小鞋穿,找我的毛病。这么多人你全不荐举,为什么偏叫我去?”
  张方一乐:“嗨嗨嗨!能者多劳嘛!我说孔秀,难道你是瞎子?你就没有发现我张方走南闯北,迎难而上,什么事情都是我跑跶,难道你就不能替我一回两回吗?难道你还提条件不成?我可告诉你,这胜家庄就是临时指挥机关,我童师叔就等于兵马大元帅,他说出话来就是令,抗令不遵有掉头之罪。莫非你小子活腻味了?你敢抗令吗?”
  让张方这一顿咋呼,把孔秀弄没词了。万般无奈他一皱眉:“唔呀!师父,弟子愿意去下书!”
  童林一想,也好。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下书的人不会有危险;再说,孔秀人称坏事包,诡计多端,虽然赶不上张方,可也不次。他去下书,顺便还能带回一些情况。童林把书信交给他,对他说:
  “孔秀,你去下书就是下书,不要捅马蜂窝,不要惹是生非。顺便,你看看大佛寺的动静,回来向我禀报。”
  “唔呀!弟子记住了。”
  孔秀把书信带在身上,把单刀背好,起身告辞。
  胜家庄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全都是山路,不大的工夫孔秀就到了。他来到大佛寺,紧叩门环,时间不长,里边响起脚步声。角门开了,出来个小和尚。小和尚眼力还不错,认识孔秀:
  “阿弥陀佛!这不是孔少侠客吗!”
  “唔呀!你还认识我?”
  “你来过几次,我哪能不认识呢!”
  “唔呀!我跟你讲,吾奉了师父童林所差,特来下书。”
  “噢,你是送书信的?请稍候片刻,容小僧到里边送信儿。”小和尚走不多时就回来了:“阿弥陀佛!孔施主随我来,谭大帅叫你里边回话。”
  孔秀跟着小和尚到了大雄宝殿。等迈步一进来,孔秀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什么原因?他往大雄宝殿里头一看,黑压压坐了好几百人哪!僧道俗三教的高人全都有。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居中而坐,整个儿厅堂里面杀气腾腾,一个个怒目而视,全盯着孔秀。孔秀稳定稳定心神,迈大步来到谭天的近前,一抱拳:
  “唔呀!谭大帅在上,孔秀有礼了。”
  谭天点了点头:“孔少侠,见我何事?”
  “唔呀!我奉师父所差,前来下书。”
  孔秀把书信拿出来递给谭天。谭天打开信一看,明白了。谭天看完交给燕普,燕普看完又传给旁人。就见燕普冷笑了一声:
  “孔秀!我且问你,恐怕你下书信是假,刺探我们的虚实是真吧?你临来的时候,童林是怎么告诉你的?是不是顺便了解了解我们这儿都有些什么人,一共有多少人马?摸摸我们的底,做到他心里有数,对呀不对?”
  孔秀闻听,打了个冷战,心说这老道比狐狸还奸,猜得怎么这么对呢!但是孔秀瞪眼儿不认账,他把脑袋一扑棱:
  “唔呀!我说军师,你算多想了。我们决没有这个意思。”
  “孔秀!咱们久打交道,你们所作所为逃不出贫道我的眼睛。就这样问你,你决不能回答,看来得给你点儿颜色看看。来呀!把孔秀吊在树上,给我严刑拷问。”
  “是!”喽啰兵往上一闯,把孔秀捺翻在地,不容分说,五花大绑,像拖死狗似地拖到院子里。
  谭天一看,这么做有点儿过分,急忙摆手制止:“且慢!军师,您这是何意?”
  “大帅,刚才我问他的话,莫非你没听见吗?我打算撬开他的嘴巴,问问他的真实目的。”
  “哎!军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是老规矩。我们数次派人到年公馆下书,童林并没难为咱们的人;今天人家派人来,咱们非要严刑拷打,于理不合呀!”
  燕普一笑:“大帅,你过于忠厚了。恐怕照你这样下去,早晚非吃个大亏不可!贫道我这么做,就是给童林他们来个下马威,让他们别打如意算盘,知道知道万龙长风岛的人不是好惹的!”
  大伙儿看着都不敢插言。两个最高的头头发生了争执,这事儿怎么办?谭天一想,军师既然有话,要叫我整个儿给顶回,面子上下不去。谭天就说:
  “这么办吧!要想给童林他们个下马威,不是不可以。我看不要打,也不要杀,把孔秀押在这儿就算了。”
  “无量天尊!就依大帅。”
  燕普本不乐意,但是也不好驳谭天的面子。两个人采取了个折衷的办法,把孔秀就押在大佛寺。孔秀叫苦不迭,心里头这个骂张方就别提了。心说这个夹扁头,都是你出的损主意,叫我受这份儿罪,如今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我得什么时候儿才能回去呢?
  单表谭天跟燕普众人进一步商量,为了显示万龙长风岛的实力,他们选拔了四十名了不起的英雄,带了四十个卫兵,第二天吃罢早饭就赶奔胜家庄。
  童林昨天一晚上也没睡着。什么原因?孔秀下书一去未回,想必凶多吉少。童林也有点儿后悔,不应该听张方的,把孔秀推上了断头台。倘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觉着于心不忍。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童林正着急呢,庄兵来送信儿,说谭天领人到了。童林只好把孔秀这个事儿搁到一边,列队迎接。等到了胜家庄村外,双方一见面,童林闪目一看,在谭天的身后站着三个高大的和尚。这三个和尚高人一头,宽人一臂,十分显眼,好像过去没见过。再往他们身后一看,有好多陌生人。童林就知道这是万龙长风岛新请来的帮手。尽管不知道姓名,见其外知其内,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武术家。看罢多时,和谭天对施一礼,往里相让。群寇毫无惧色,在胜家门前甩镫下马,列队走进大厅。童林吩咐献茶。茶罢搁盏,海川一乐:
  “谭大帅!言而有信,果然来了。佩服,佩服!请问谭大帅,来的都是哪些英雄,给童某介绍介绍吧!”
  “好,我看这熟人就算啦,就把这生人给童侠客介绍介绍。”
  谈到旁人,童林不注意,介绍来介绍去,就介绍到三个大和尚的头上。谭天说:“这三位乃是海外的三大金刚。”他用手一指头一个,“这位,人送绰号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叫贺得理;这位,”他一指第二个,“人送绰号托天换柱八法金刚佛哈得海;这位,人称肩担日月神法金刚佛葛得奇。”
  童林不听还则罢了,听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哎呀!怪不得谭天如此神气,万龙长风岛的人如此猖狂,闹了半天,他把海外著名的三大金刚佛给请来了。这贺得理、哈得海、葛得奇是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出头露面可够我们戗的。不但童林吃惊,就是在座的各位英雄无不惊骇。介绍完毕,谭天就问:
  “童侠客,今天把我们请来,想要商谈进一步打擂事宜,就请发话吧!”
  童林点头,刚想要提这件事儿,张方在旁边儿说话了:“等等!嗨嗨嗨嗨!我说谭大帅,本人姓张叫张方,大概没有不知道的吧!我先说一件事儿,然后咱们再谈判,你看怎么样?请问谭大帅,昨天我的好朋友,坏事包孔秀奉命到大佛寺下书,你们可见着啦?”
  “当然见着了。不见著书信,我们怎么来哪!”
  “那孔秀现在何处?他怎么没有回来呢?”
  谭天早有思想准备,听张方一问,他笑了笑:“张少侠!孔少侠给我们下书不假,送完书信,他就回来了。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啦?”
  张方把眼睛眨巴眨巴!“谭大帅!你说的话当真?那孔秀又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子,不会把道路走错。既然他早回来了,为什么我们没有见着?无疑问,肯定是你们把他扣押了,是呀不是?”
  “张方!你凭什么这么说话?你有什么证据?”
  “不用证据,你们一蹶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究竟你们把孔秀押在哪儿啦?不说实话,咱们就无法谈判!”
  刹那间屋中的空气就紧张起来了。童林也说话了:“谭大帅!人命关天,非同儿戏,请你把孔秀的处境明白地告诉我们,究竟他现在何处?”
  谭天是一百个不承认。张方一瞅,怎么办呢?看来从谭天嘴里头问实话是不容易的,他的眼光就落到那三个高大和尚身上。张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迈步来到这三个僧人的面前,一抱拳:
  “嗨嗨嗨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老三位,就是海外的三位大金刚活佛,对不对?你老是摘星捕月大力金刚佛贺得理,这位是托天换柱八法金刚大活佛哈得海,你老是肩担日月神法活金刚佛葛得奇。对不对?”
  三大金刚佛怪目圆翻,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贫僧。张方,你有什么事儿?”
  “我久闻三位的大名,如同轰雷贯耳,皓月当空。提起你们老三位,真是无人不晓。尤其你们都是三宝弟子,面对我佛,一心向善,决不会说瞎话的。那你们三位说,孔秀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请三位活佛跟我说句实话。”
  三个和尚事先毫无准备,被张方问得张口结舌,把他们难住了。说实话吧,跟谭天矛盾;不说实话吧,临时还不会编瞎话。因此三个和尚没有当时回答。张方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个为难,赶紧使出激将法:
  “我说三位,我明白了,你们有为难之处。如果说了实话,怕受谭天的责备,把你们带回万龙长风岛,每人揍四十板子,头上顶顶灯,再罚跪;不说实话吧,又对不起我佛。故此你们才为难,是也不是?”
  三个和尚中最数三爷神法金刚佛脾气暴,他一听张方这话,不由得气撞顶梁:“弥陀佛!张方,你是信口胡言。我们弟兄三人乃是万龙长风岛请来的客人,上至英王和十四皇子,下至军师、大帅、站殿将军,拿我们如同佛祖一样地对待,哪一个敢说个不字儿!我们就说实话,谭天还敢把我们怎么样?岂能像你说的那样,又挨板子又顶灯?”
  “是吗?要不是那样,你们还有什么顾忌?我想老三位一定会告诉我实情的。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要胆小,可就别说了。我这人最替别人着想,你们三位看着办吧!”
  三爷神法金刚葛得奇听了,哇哇怪叫:“张方,干脆就告诉你实情吧!孔秀现在被我们软禁在大佛寺。”
  谭天的脸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了个大谎,怎么样才能自圆其说呢?心中埋怨葛得奇心直口快,上了张方的当。
  张方把实话套出来,回过身来问谭天:“谭大帅,闹了半天,你也会说瞎话,瞪着眼睛糊弄人。你不是说孔秀回来了吗?为什么还押在大佛寺?是你说瞎话,还是葛得奇大活佛说嗐话?”
  事到如今,谭天没有必要再说瞎话了。他厚着脸皮,嗨嗨一笑:“张方,大活佛所说不假,孔秀是押在大佛寺。”
  童林一听就不干了:“谭大帅,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因何扣留下书人,这是何意?”
  “童侠客,我有下情回禀。只因孔秀说话实在无理,本帅一怒之下才把他扣押在庙中,并无别的意思。”
  张方插话:“谭天,照这么说,你必须释放孔秀,我们才有可能坐下来谈判;不放回我们的人,你们来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走!”
  张方这一发话不要紧,老少剑侠四十余人,甩大氅,拉兵刃,把门窗就给堵住了。刹那间,剑拔弩张,这空气是一触即发。到了如今,谭天也就豁出来了,咔嚓当啷拽出三簧宝剑,飞身形跳到天井当院,他身后这三四十人跟着也就冲出来了。童林率领剑侠在东面,他们在西面,两方面就摆开了阵势。那海外三大金刚佛,觉得失口上当,有点儿对不起谭天,脸上就挂不住了,先跳到前面,点手唤童林:“姓童的,我们在海外就听过你的大名,知道又出来你这么一号别开天地,另兴一家把式,未免大言欺人。此次,我们由海外进中原,就是会你来的。童林,你过来,贫僧要领教一二!”这仨和尚晃动膀臂要大战童林。就在这时候,张方一伸手从怀里把脉门弩拿出来了,往空中一举,晃了三晃:
  “呔!我说仨秃驴,你们把眼睛睁开,好好儿看看,这是什么玩艺儿?”
  三大金刚佛的六只眼睛就落到脉门弩上。不看便罢,一看吓得是真魂出窍。像他们这么高的身份,能不知道脉门弩的厉害吗!没想到张方这小子手里拿着这种暗器。因此,全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脉门弩吗?”
  “一点儿都不假!这乃是三教圣主欧阳修的镇观之宝。欧阳老剑客受三教八十一门的委托,掌管这种暗器,清理门户,如有不肖之徒,成为武林的败类,败坏三教的规矩,就可以此弩进行惩罚。三教圣主把这个宝物赠给我,让我代替他清理三教门户。我说秃驴,你们不在海外修行得道,跑到中原杀生害命,真是罪大恶极,可杀不可留。今天,我要用此弩以正门规,清理三教的门户。”
  张方说到这儿把脉门弩一托就对准了三大金刚佛。这三大金刚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一想,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就见他们把秃脑袋一晃,欻欻欻!三溜黑影儿踪迹不见。仨大和尚一跑,谭天手下的人就没底了。再看这些人,上房的上房,上墙的上墙,都作鸟兽散去。谭天一看他们都跑了,我也别在这儿吃亏,压三簧剑,也跟着跑了。逃跑总是有快有慢,脑袋反应迟慢的有一个人,正是云游侠毕云。这毕云正是前次上成都下书的那位。毕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呢,张方把脉门弩一托,对准他的屁股咔叭就是一下。毕云哎哟一声翻身摔倒,就地翻滚,被官府生擒。童林埋怨张方:
  “你怎么用宝弩打这种人呢!这不白糟践这支弩了吗?”
  “嗨嗨!师叔,您说错啦,一点儿都没白糟践。我们想要孔秀,就得抓一个人质。不然的话,怎么换人哪!”
  张方知道这种弩的毒气甚是厉害,十二个时辰能使人化为脓血。还得要活的,不能要死的,命人把毕云抬到屋里,用钳子亲自把弩头起下来,把上面的血擦净,重新灌上药,装进脉门弩,咔叭把消息死住,往怀里一揣,然后给毕云吃下解毒散,这才把他的命保住。毕云心中这个懊丧就别提了,心说,我成了替罪羊了。张方拍拍他肩头:
  “毕云啊,咱是老朋友,别害怕,我们决不伤害你。别看现在他谭天做事不仁,别看你们万龙长风岛不讲信用,差官队可不能办这种事儿。你放心,好吃好喝好招待,明天我们拿你换孔秀。不过咱把话说清楚,谭天要把孔秀放回来,你就能活命;如果谭天安心不良,把孔秀伤了,那你可就倒了霉了。我们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孔秀丢个耳朵,你得丢个耳朵;孔秀少一只眼,我得挖你一只眼;孔秀得什么结果,你得什么结果。听见没听见?”
  “哎呀!是是!”毕云听完吓得直冒凉气,就盼着谭天能把孔秀放回来。
  单说谭天领着人跑回大佛寺,三大金刚佛连连口打咳声:“谭大帅,万万没想到张方这小子手中有脉门弩。这事儿可麻烦了。如果大佛寺立擂,张方拿着脉门弩对付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
  燕普说:“无量天尊!三位放心,那脉门弩不是轻易能使用的,而且里边只有三枝弩箭,顶多能打伤我们三个人,他能把我们所有的人打死吗?况且张方也不敢随意乱用脉门弩,他无非拿这东西吓唬人而已。到了时候,我们有一定的办法。请三位放心。”
  仨大和尚这才点点头。谭天一查点人数,回来三十九个,怎么少一个呢?后来仔细一看,云游侠毕云没回来。跟人们一打听,有人说毕云落在后边,听见他哎哟喊了一声,不知道结果,估计是落到童林他们手里了。谭天闻听一跺脚,真有点儿后悔。怎么办呢?后来派人跟童林交涉,双方达成协议,在大佛寺和胜家庄的中间地点一面坡交换人质。第二天,两方面都押着自己的俘虏,到了交换地点,喊了一二三三个数,同时放人。毕云回到谭天队内,这孔秀跑得比兔子还快,也回到差官队。
  童林他们把孔秀接回胜家庄,摆开酒筵,给孔秀压惊。孔秀手指张方:“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跟你没完。我受的这个罪,都是你给我找的。”
  张方一乐:“哎!孔秀,人可得有良心。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我要不用脉门弩打中毕云,提出走马换将,你回得来吗?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大伙儿一再解释,孔秀才不说话了。这场风波过去之后,童林跟谭天达成协议,八月十五,在大佛寺正式开擂。按着他们事先约定的,签字画押,十阵赌输赢。
  单说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童林率领老少英雄来到大佛寺,受到谭天、燕普隆重的接待。他把众人请进头层院,坐到东廊之下,万龙长风岛的人居西方而坐。童林大家归座之后一看,就在两方的中间,搭了一座擂台。这座擂台不太高,离地只有五尺,全是用方木铺成的,上头用大漆走了十几遍,上面铺着牛皮毯子,踩上去声息皆无。在台的左右摆着兵器架子,长短家伙应有尽有。礅子、石锁、硬弓,也都是全套的。大佛寺出了二十名小和尚,围着台子左右站着,负责伺候打擂的人。双方都坐好了,谭天一抱拳:
  “童侠客,既然你们都到齐了,这十阵赌输赢可就开始了。不知童侠客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童林一拱手:“谭大帅!一言为定,但愿你我双方说话算数,不要自食其言,一切都按合同去办!”
  双方把话说完,比武开始。就见西廊之下,站起一个出家的和尚,皱纹堆垒,看年纪能有八十来岁,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健步如飞上了擂台。这和尚,眼望东西,合掌念佛:
  “阿弥陀佛!各位,贫僧乃是大佛寺的方丈,我叫沙徒登。大家在我的庙中比武较量,十阵赌输赢,老僧感到十分光彩。像这么多的高人,我想见也见不着,想请更请不来。要不是这个特殊的情况,难得一会!贫僧除了热情款待各位,以尽地主之情外,我还要登台献技。咱可把丑话说在前边,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武术大师,贫僧无非是粗拳笨脚。我可不在十阵赌输赢之内,无非压压场子,给大家助助兴。各位不要见笑!好,咱们说练就练。”
  书中代言,这和尚沙徒登跟海外三大金刚佛交情莫逆,三大金刚佛未到万龙长风岛之前,先住到大佛寺。这四个和尚作了彻夜的详谈。八月十五立三庄擂,就是他们四个研究的结果。三大金刚佛到万龙长风岛见英王富昌、十四皇子以及军师大帅,提出这个主意,经大伙儿商议之后,做了这个决定。这沙徒登没安好心。别看他嘴里说的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盗女娼。他心里有底,凡是来参加比武的,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一个也活不了,他们暗地之中,早已安排下毒计。为了把假戏唱真,他才登台献技。沙徒登脱掉长大衣服,换了一身短衣服,挽袖面儿,亮门户,练了一趟罗汉拳。这沙徒登也是人中的剑客,武艺高强。别看他说的挺客气,练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拳脚真是神出鬼没,博得两旁热烈喝彩的声音。他练完罗汉拳,又练了一趟罗汉棍,比那拳脚练得还好,全场子的人恨不能把手心拍破了。人家都喊好,谁知张方突然给喝了一个倒彩。大家正诧异间,张方站起来又喊了一声:“好啊!好不要脸!”这一嗓子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沙徒登脸一红,倒背着棍闪目观看,一看是张方,这火就不打一处来,厉声问:
  “张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说老和尚,你真是抱着屁股亲嘴,不知道香臭。我这不给你叫好吗!”
  “不对。叫好没有这样叫的!你这分明是当众奚落于我。张方,要不服气儿,你上来!跟贫僧比比,看看咱俩究竟是谁高还是谁低?你敢不敢上来?”
  张方一笑:“我说大和尚,你呀!还真别较这个劲儿,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既然喊了,我岂能怕你!”
  要知张方怎样对付沙徒登,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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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6: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一回 索地图张方用智 长风岛下书摆擂
话说古氏二老一听张方不说人话,勃然大怒。古天杰把桌子一拍:“张方,请人可没有这样请的,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愿意帮忙,那是人情;不愿帮忙,乃是本分,你可不应该口出狂言,实在欺人太甚!”
  张方一晃夹扁头,瞪着小圆眼珠,啪!一拍桌子:“我说二位,你们两个人再敢说一句不帮忙!”
  老哥俩一听,干什么?难道要动武不成?古天杰一瞪眼睛:“我就是不帮忙,你要怎样?”
  没想到张方乐了:“嘻嘻嘻!不帮忙,那就算了吧!”
  这个泄气呀!二老以为张方有什么高招呢,闹了半天,是瞎咋唬。二老一想,这小子可真是个蘑菇头,快点儿把他打发走就算了。
  “张少侠,话已说绝,我们哥俩还有点儿事情要办,恕不奉陪。来人!送客。”
  什么叫送客?这就是往外撵他。哪知张方坐在太师椅上连动也没动,把二郎腿一担,晃着夹扁头:
  “嗨嗨嗨,我说二位老爷子,你们可真有两下子!我有千条妙计,你们有一定之规,真叫人佩服啊佩服!我看这样吧!方才的事情咱们不谈了,谈点儿别的可以吗?二位请想,当今世上,五花八门,要谈的事儿太多啦。往大处说,古往今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凫的,五大派八十一门所发生的事情,乃至人间的悲欢离合,那还有个完吗?咱们随便谈谈怎么样?”
  二老无奈,只好忍着气重新坐好:“少侠,那你就谈吧!”
  “二位老人家,请问,你们对万龙长风岛是真了解,还是不了解?”
  “少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位老人家请想,你们如果真了解,就不能闭口不谈。我家童师叔等老少英雄二十余人,不远百里登门拜望,我张方又第二次来,人情可为重矣!可是却遭到二位的拒绝,难免使我怀疑,可能你们对万龙长风岛根本就不清楚。不然的话,你们为什么只字不谈呢?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张方,方才咱们有言在先,谈别的,不谈这个事儿,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事儿来啦?”
  “方才是公事,现在是闲谈,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老点点头,心说,罢了,张方这个东西鬼点子真多呀!想到这儿,冲他一笑:
  “张少侠客,你也不用使激将法,干脆咱就把话说开了。我们弟兄占据万龙长风岛三十余载,对岛内的一草一本没有不知道的,就是我们闭着眼睛摸,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不仅如此,我弟兄还精心画了一幅岛图。”
  “什么?你们手里有万龙长风岛的岛图?”
  “对,不信,请你上眼。”古天杰从抽屉里头拿出个精制的小檀木盒儿。这盒儿是长方形的,把锁头打开,从里边取出一卷白绫子。把这白绫子轻轻地展开,往桌儿上一铺,张方就往前一凑乎。古天书用手一推他:“慢着!离远点儿,别往前靠近,最好别伸手。”
  张方瞪着小圆眼一看,上头圈圈点点,勾勾画画,确实是一幅图。有几个大红字儿,写得很清楚:万龙长风岛详图。古天杰用手指着这张图:
  “少侠客,看见没?这张图非常详细,把万龙长风岛一切的事情,全画到上面了。要有了这张图,破万龙长风岛,就不费吹灰之力;要没有这张图,想破万龙长风岛势比登天。你看,我们哥俩是吹呀,还是果有此事?”
  “没吹没吹!难怪二位老人家名声远震,今日一见,真是细心人哪!好啦,把图给我吧!”
  “啊!”二老急忙把图收起来,搁到小盒儿里,重新锁到抽屉里头:“张方,方才叫你看的目的,无非是证实一下我们哥俩没说玄话,更没吹牛。既然你看了就算啦,图是决不能给。”
  “我说二位老人家,你们要真不给,我可要偷啦!您知道我病太岁还有什么能耐吗?我还有个绰号叫妙手神偷赛方朔,气死金眼毛遂。这偷,乃是我一大特长。二位老人家,我要是把图偷到手跟你们交给我就大不相同了。你们要交给我这是人情,我回去跟我童师叔、年大人、老少各位英雄一说,大伙儿对你们二位不但领情,而且感恩,迟早朝廷还得嘉奖;可是这张图要叫我偷来,我们不但不领你的情,还得恨你,迟早破了万龙长风岛,也许你们二位还得受株连、打官司。此中的利害,望二位详察。”
  “哈哈哈!算啦算啦,张方,你别往下说了。你有千条妙计,我们有一定之规,不帮忙就是不帮忙!这张图说什么也不给,你有什么招随便想去。送客!”
  过来几个家人,一架张方把他给推了出去。张方一回头,咣当!人家把大门关上了。把个病太岁气得咣咣直放屁,晃着脑袋离开二老庄。他到了庄外的树林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往地上一坐,这就发了愁了。心说,这个事儿真他娘的难办哪!可恨古天杰、古天书这俩老头,死硬不开窍,软硬不吃,叫我如何是好?又一想,我这样回成都也没法儿交待呀!钦差年大人限我三天的时间办成此事,我要这样灰溜溜地回去,非受处分不可。也罢,既然我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就得这么办。不如今夜晚间再进二老庄,前去偷图,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张方打定主意,站起身来,把尘土掸扫干净,然后找了个小铺买了几个烧饼,打了二两酒,又回到树林,吃完了,喝完了,找了个土坡往这儿一躺,闭目养神。连日来,病太岁确实也有点儿累了。这一躺下,时间不长就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有多长时间,突然被一阵冷风把他吹醒。张方打个冷战,把眼睁开,再看,满天的星斗,四外一片漆黑。张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瞅瞅北斗七星,估摸着时间在二更天左右,正好进庄盗图。他把周身上下紧衬利落,把三棱吕祖套风锥背好,检点百宝囊,看看脉门弩,全收拾完了,张方一塌腰赶奔庄内。他施展陆地飞腾法,时间不长又来到古氏弟兄门前。病太岁左右观看,大街上静悄悄的,连一个行人也没有,便抖身上房。他趴到房上往院里一看,漆黑一片,可能老古家的人早就熟睡了。张方先掏出一块问路飞蝗石,甩手扔到院里,倾耳一听,一无鸡鸣,二无犬吠,三无人语,这才把心放下,双腿一飘,轻轻落到地上,蹑足潜踪,直奔厅堂,到这屋听听,到那屋听听,四外一片寂静。张方仗着胆子把厅堂的门推开就进了屋,直奔那张八仙桌儿。为什么呢?因为古氏二老让他看图的时候,就是这张桌子,他眼睁睁看见那张图就锁在抽屉里。他来到桌案前边儿一看,抽匣锁着。他用大拇指一撩绷簧,微微较劲,嘎吧!把锁头拧开,把抽匣轻轻地抽出来,一看里头,果然有个檀木小盒儿,不由心中大喜。他伸手刚要拿这盒儿,就觉着脖子叫人给掐住了。他急忙一撒手,就在这时候,厅堂里头灯火点上,古氏弟兄站在了他的背后。老古家的家人提着灯笼,把门窗全堵上了。抓张方的正是古天杰。古大爷一阵冷笑:
  “张方,你小子真要偷我?没想到吧!我们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真把你给等来啦!你夜入民宅,偷取人家的东西,已经犯下了大罪,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按律治罪,绑!”
  家人往上一闯,不容分说,把病太岁张方就给捆起来了。张方心说,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想到这儿,张方高声喊喝:
  “等一等,且慢!听我说两句行不行?我说完了,你们再送我走!”
  古氏弟兄一摆手,家人退下:“张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二位老爷子,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吧!我今儿晚上来是看看动静,并非是真来偷东西。我再蠢,也不能蠢到这种地步,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非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望二位高抬贵手,把我放了就得啦!”
  “没有那么便宜!”
  “我说二位,我本身就是办事的差官,你们能把我送哪儿去?送到官府,我一句话,不是还得把我放了。你们岂不弄个往返徒劳?这又何苦的呢!如果不把我送到官府,把我关押在你们家,你们可就犯了大罪了。私扣国家的办差官,该当何罪呢?我童师叔岂能善罢甘休,钦差年大人又焉能放过你等?二位,干脆就把我放了,我还感谢你们,你看这有多好!”
  “不行!张方,要把你放了,可有个条件。你还来不来啦?”
  “不来啦。一定不来啦。”
  “你还敢不敢前来偷图?”
  “不偷啦,这回我就死了心了。把所有的招全都抖搂出来了,没咒可念了。二位,这回我回到成都,见到年大人和我童师叔,说什么我也不干了。他们有什么能耐叫他们施展去。”
  “你起个誓。”
  “好(口来)!我说话要口不应心,将来不得善终,刀砍、枪扎、马踩、车轧、天打五雷轰、吃东西噎死!”
  “别说啦!张方,下不为例,就这一回,如果你小子再敢来,休怪我二人对你不客气。把绳子给他解开!”
  家人过来把绳子解开了。张方活动活动筋骨,一看身上什么也没少,把吕祖套风锥重新背好,拉把椅子一坐:
  “哎呀二位!可把我吓得不轻啊!能不能赏我一口水喝?”
  二老让家人给他把水端来,张方喝了两碗:“二位老人家,成全人就成全到底吧!我为了偷这张图,连晚饭都没吃,能不能赏给我点儿吃的?”
  俩老头一听,这小子脸憨皮厚,这在什么节骨眼儿上,他还惦记吃的呢!
  “好吧!给他拿来!”
  时间不长,给他端来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碟炒鸡蛋。张方饥不择食,一会儿就吃个干干净净。他把嘴一擦:
  “啊!多谢二位老人家。我可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这次虽然来得匆忙,走得慌速,但是给我病太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时候,人生在世,短不了求人帮忙。二位你们记住,将来有用我张方之处,尽管说话。我办不到,还有我老师欧阳修;我老师办不到,我还有三亲六故,迟早我要报答二位的恩德。咱们交个忘年交,再见!”
  张方说完,一躬到地,而后出了二老庄,奔成都府就下去了。二老口打咳声,回到房中。古天杰看看古天书,古天书看看古天杰,老哥俩沉闷不语。为什么呢?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如今这个事情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帮着官府,就得得罪万龙长风岛,帮助岛上就得得罪官府。就拿眼前这事儿来说,把张方也难为得够呛,别看他说得好听,这人算得罪下了。老哥俩一商议,赶紧把这张图藏好,别让张方这小子偷走。其实桌子里这盒儿里边根本就没有图。二老转身奔后院内书房,开门进屋,把家人撵出去。这屋里靠东墙有一只大柜,乃是硬木雕花的,盖儿锁着。他把锁开了,揭起盖儿,那盒儿就在里边搁着,盒儿里边乃是万龙长风岛的岛图。老哥俩重新检查完了,这才放心,又把柜锁好,把灯熄灭,退出书房回屋休息。他们俩刚走,房上黑影一晃来了个人。谁呀?病太岁张方。他根本就没走,方才看他直奔成都而去,其实他出去没五里地,又回来了。张方心说,方才我使的那叫定神丸,是迷惑古氏二老。只要你们稍一疏忽,我就能钻空子。刚才二老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张方的眼里。古氏弟兄刚走,张方就来到门外,不由心中暗笑。他拿出万能的钥匙,把房门打开,直奔那只大柜。他个儿小够不着,搬了把椅子,登着椅子把柜门儿打开,把那小盒儿轻轻取出。为了谨慎起见,张方把小盒儿打开做了检查,果然是万龙长风岛的岛图。他这个乐劲就别提了。他把小盒儿背在身上,轻轻把大柜又关上,从椅子上下来,转身形离开书房,抖身上房。心说,二位哟,实在对不起,我可要走了。他飞身形跳到外面,一塌腰欻欻欻,回奔成都府。
  次日中午,张方到了公馆。把门儿的人一看,躬身说:“少侠客,您回来啦!快点儿里边请吧!老少各位都等您哪!”
  “先等等!我哪能就这样进去哪!请你们到里头通禀一声,让我童师叔列队迎接。”
  单说昆仑侠童林、天灵侠王凤、世界妙手司徒朗、老侠石昆、光明侠明灯明照远以及大和尚方天力等人,正在谈论张方的事情,门军进来禀报,说张方回来了,让大家列队迎接。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
  “唔呀!这个混账乌鳖羔子!不用问,他是把事情办成,端起架子来了,不如派几个人出去,把他拽进来得了。”
  牛儿小子一瞪眼:“师兄,我出去,提溜着耳朵把他拎进来!”
  “且慢!”童林一想,张方也真不容易呀!既然他有此要求,满足他也就是了。童林真的就列队迎接。
  张方一看童林出来了,急忙躬身施礼:“师叔哎,我可担待不起,我给您施礼啦!”
  “孩儿啊!你辛苦啦。不知见着二老没有?”
  “哎呀!一言难尽哪!有话咱们到里边儿详细说吧!”
  众人把张方让到厅堂里边儿,张方坐下就把经过讲说一遍,说得大家捧腹大笑。最后病太岁张方从身上解下包裹,取出万龙长风岛的岛图。童林把图展开一看,心中大喜。老少英雄,挨个儿全看了看,无不称赞张方有胆有谋,办了一件大事。张方把胸脯一拍:
  “各位!不是我姓张的吹牛,我要想办到的事儿,没有办不到的。请各位转告钦差大人,应该给我立首功一件。另外,我为了盗图,破费了不少银子,应该加倍还我。”
  逗得大伙儿都乐了。童林命人准备了几样好菜,款待张方。张方刚吃了一口菜,公馆门外一阵大乱,报事的跑进来说:
  “童侠客!可了不得了,二老庄的古氏二者找到门上,口口声声前来要图。非要跟张少侠玩儿命不可!”
  张方一听把吃的那菜吐了出来:“娘呀,我的姥姥!师叔,我可捅了马蜂窝了。我不管啦,你们对付吧!”他拿起万龙长风岛的岛图,拉着司徒朗:“师伯,快保护我,咱俩躲一躲!”
  司徒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叫张方拉到后院去了。童林命人把酒菜撤下,列队迎接古氏二老。到公馆门外一看,古天杰和古天书满脸尘土,大汗淋漓,两个人的气色非常难看。童林上前见礼:
  “二位老人家,赶紧里边请!”
  “你们办的好事!”古氏弟兄怒气冲冲来到大厅落座。
  童林就问:“二位,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从家里来。童侠客,张方呢?”
  “张方另有公干。”
  “童侠客!不是我们说你,你们派张方这么做,可有点儿于理不合呀!差官队为什么偷人家的东西?这不是匪类吗!你们口里说抓贼,你们本身就是贼。没有说的,快把万龙长风岛的岛图还给我们。不然我们就死在你的面前。”古天杰、古天书连喊带叫,又拍桌子又跺脚。
  童林满脸通红:“二位老人家息怒。咱可得把话说清楚,我并没有让张方去偷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童侠客,你们别装糊涂啦,张方这小子,三番五次到我家,软硬兼施,非叫我们哥俩出头帮忙,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们看他是个晚辈,又年轻,没跟他计较。谁想到张方这小子胆大包天,跑到我们书房打开大柜,把岛图给偷来了。童侠客,我们说得非常清楚,我们不能帮忙。如果帮了你们,二老庄就得遭到血洗呀!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在数百口生命的分上,你就把图还给我们吧!”
  童林怎么劝,二老也不答应。最后童林说:“好吧!既然二位老人家说到这儿,童某决不叫你们为难。来呀!把张方叫来,叫他把图也拿来。”
  有人到里边送信儿,等了好半天,张方跟司徒朗这才出来。就见张方手里托着万龙长风岛的岛图,拎着那只小盒子,一见古氏弟兄,张方一乐:
  “二位来啦!挺好吧?是坐车来的,是坐轿来的?”
  “哼!张方,你小子真是不仁不义,你曾经发过誓,因何言行相违?你就不怕应誓不成?”
  “哎呀!二位,我这条小命不值钱,爱怎么的就怎么的。雷劈也好,马踩也好,得什么报应我也不在乎。为什么我这么做呢?我上为朝廷,下为百姓,就是死了也值得。可不像你们俩,前怕狼,后怕虎,美其名曰保护二老庄的乡亲,其实是你们贪生怕死,是胆小鬼。不就是要这张图吗?给你。”
  张方连盒儿带图扔到古氏弟兄面前。二老捡起来一看,一点儿不错,正是自己的东西,赶紧把图搁进盒儿里,重新带好,眼望童林说:
  “童侠客,并非我们不懂人情,实在是为难哪!从今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儿就过去了。再见!”
  “二位,吃完饭再走。”
  “不不不!你们这饭我们不敢吃。”二者说着活起身告辞,扬长走去。
  童林心中十分不悦,回到屋里,长吁短叹,低头不语。各位剑侠对二老的做法也颇为不满。正在这时候,张方抚掌大笑:
  “师叔哎,您请放宽心,别看我把图给了他们,已经没有用了。方才我把师伯司徒朗请到后院,利用这段时间,又复制了一份。”
  张方一伸手,从袖筒里拽出一张图,往桌上一铺,大伙儿一看,这个乐就别提了。心说张方这小子,鬼点子真多。为什么刚才张方拽走司徒朗呢?原来他早有准备。司徒朗对于画图颇有研究,当初他占据云南玲珑岛,就是亲手画的图,要复制这么一张,不费吹灰之力。童林觉得这一招可损点儿;又一想,紧急关头,也就讲说不起了。海川拍了拍张方的肩头:
  “孩儿啊!虽然你做得很对,但是今后这种事儿,如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师叔哎!我也不愿干这种事儿,不过这俩老头太气人啦。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对他们也只好如此。”
  童林急忙把这张图保管好了,将来好按图破岛。就在这时候,门上的人进来禀报,万龙长风岛派人下书来了。童林一想,万龙长风岛居然敢派人来下书,不知为何?
  “下书人现在何处?”
  “在门外候信儿。”
  “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毕叫毕云,江湖人称云游侠。”
  “请!”
  童林把屋里安排好了,时间不长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门前人影一晃,走进一个人来。此人身高八尺挂零、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如美玉,三绺墨髯,一身短靠,腰佩宝刀,气宇轩昂,二目如电。来人紧走两步,躬身向前:
  “童侠客在上,小可毕方有礼了。”
  “免。请坐!”
  “谢坐。”
  有人搬了把椅子让毕方坐下。童林就问:“请问毕大侠,要见童某所为何故?”
  “童侠客!我奉英王和十四皇子所差,特为给童侠客、年大人下书而来。”
  “书信何处?”
  “就在我的怀中。”毕方说着,把书信取出来,双手往上一递。
  童林展开书信一看,上面是英王和谭天的口气,大致的意思是说:连年征战,老百姓苦不可言,我们经过再三思虑,愿意和平解决两家的争端,特定于五日后在大佛寺举行谈判,希望你们本着一颗诚心,派出几名代表,到大佛寺商谈两家争端事宜。望不要失信。童林把信看完,转给司徒朗众人,老少英雄全都过了目。童林把信往桌儿上一放,问毕方:
  “毕大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方一笑:“童侠客,信中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看没有必要解释了。我家英王千岁和十四皇子爱民如子,不愿意再打下去了,愿意和平解决。因此,在大佛寺举行谈判,此乃一颗诚心,决无虚假。望童侠客禀明钦差大人,派代表届时出席才是。”
  “好吧!我希望你们言行如一。我们也不乐意这样打下去。请你回复英王和十四皇子,五天后在大佛寺不见不散。修书不及,我就不写信了。”
  “是。如此说来,小可告辞了。”
  刘俊众人把毕方送出公馆。等毕方走了,老少英雄凑到一起,把钦差年大人也请了出来。年羹尧看完那封来信冷笑一声:
  “海川哪,这又是一计。我料英王口心不一,肯定又是耍花招。”
  童林点点头:“大人,卑职也是这么看。无奈假戏要真唱。既然人家提出要谈判,我们不会显著心不诚。我的意思,还是派人参加为好。”
  “嗯!你说的有理。各位,你们看呢?”
  张方头一个站起来:“大人!我说几句。英王富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肚子就是坏水儿。不用问,他们经过日夜研究筹划,又定下了诡计,在大佛寺布置下天罗地网,等着咱爷儿们往里钻。我师叔说得对,明知是当,咱们得上;明知是假戏,我们得真唱。如果我们不去,一则显著我们没有信用,二则显著我们不诚心。因此,我们非去不可。不过我有个建议,派的代表,用不着什么重要的人物,去几个人,逢场作戏,摆摆样子也就算了。”
  年大人点头赞成。经过研究,决定派三个代表:首席代表就是病太岁张方;陪伴的两个代表,一个是坏事包孔秀,一个是泥腿僧张旺。等这三位谈判代表一定,大伙儿乐得肚子都疼。为什么哪?在差官队当中,数这三个人坏,结果就叫他们参加。张方还乐意干这个事儿,马上点头答应。到了第五天上,张方带着张旺和孔秀,另外有四名跟班儿的,一共七个人,起身奔大佛寺。
  大佛寺在哪儿?就在成都府东门外八十五里处。这个大佛寺,是三不管的地方,地处胜家庄、蓝家店、朴家店的正中心,乃是一座多年的古刹禅林。那个地方非常肃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英王指定在此谈判。
  单说张方他们一行七人骑着马来到大佛寺。一看,古刹禅林一片寂静,四外环山,庙宇坐落在平川之上,古木丛林,真好比世外的仙境。张方几个人甩镫下马,仆人叩打门环,就见角门一开出来两个小和尚,看看张方这几个人,小和尚说:“阿弥陀佛!各位,你们是成都府来的官人吗?”
  “正是啊!我说这就是大佛寺吗?”
  “正是。”
  “那么请问小师父,你们可曾接到通知,在此处谈判吗?”
  “知道,知道。万龙长风岛的人早就到了,专门在此恭候各位差官老爷。”
  “好,请你到里边送个信儿,就说差官队的全权代表来到了。”
  “是。”
  小和尚到里边送信儿,过了好半天才从里边传出脚步声,走出四十多个人来。为首的正是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在他们身后跟的都是剑山的余党和万龙长风岛的将军们。一个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分列两旁。大帅谭天单手捺剑来到张方近前看看,不由一愣:
  “张方,你们差官队的代表在什么地方?”
  张方一笑:“谭大帅,你怎么瞪着眼看不见人哪?我们就是代表。”
  “哈哈哈哈!张少侠客,你真能开玩笑。前几日我家王驾千岁的信写得明明白白,要派最有权力,身份最高的人参加。就像你们三位还配参加吗?张方,我可不是小瞧你们,如果你们要做为官方的代表,这个会我们不参加了。请你回去送个信儿,让你们那里说话算数的、身份高的人参加才是。”
  “哟!我说谭大帅,你的口气可不小啊!我张方是什么人,你清楚不清楚?我代理过钦差大臣,手中握有大权。别管我身份高低,我是奉年大人派遣而来,我就能替官方做得了主,一能签字,二能画押,三能作出决定。怎么就没有资格参加呢?你不是隔着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吗?”
  谭天把脑袋一扑棱:“不行不行!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跟你谈判。请你回成都,把这个事情跟年大人讲讲。会期可以延,但你们必须派主要人当代表。童林必须参加。没有童林,我们不谈判。”
  谭天说完把袖子一甩,进了大佛寺,咣当!把门给关上了。病太岁晃了晃脑袋,看看孔秀和张旺:
  “看来咱们是白遛腿儿。人家嫌咱资格低,不跟咱们谈。”
  孔秀气得直扑棱脑袋:“混账乌鳖羔子!既然不谈就算啦,我们回去。”
  张方一行七个人转身又回到成都,见着年大人和童林,把经过讲说一遍。年大人一皱眉,心想,莫非万龙长风岛的贼寇,这回真想谈判?不然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呢?经再次研究,重派出三名代言。首席代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帮着童林的一个是老剑客方天力,一个是南侠司马空。
  书中代言,南侠是三天前来的。因为司马空跟童林交情莫逆,老侠客是赶奔昆仑山看望一个道友从成都府路过,听说童林帮着年大人查办剑山,特意到这儿来看望,结果被童林给留到这儿了。
  年大人这次派出的三名代表,不但德高望重,艺压武林,而且代表着僧道俗三教。此外,童林还带着张方和孔秀做小打儿,另带着八名仆人。张方这次腰板儿硬了,到了大佛寺门前是连打带叫:
  “里边人听着!谈判代表又回来了,还不列队迎接吗?”
  小和尚扒着门往外一看,果然比上次来的人多,撒脚就往里边跑去送信儿。不多时,只见谭天率领众人列队迎接。张方嬉皮笑脸地说:
  “我说潭大帅,上回你拒绝跟我们谈判,说我们的资格不够。这回怎么样?你看这个代表资格硬不?”
  谭天一看有童林,又有方天力和司马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赶紧抱腕当胸:“童侠客,二位,欢迎,欢迎!里边请。”
  童林以礼相还。众人下了马,走进大佛寺,就在大雄宝殿的天井当院摆开桌案,分宾主落座。童林一看,万龙长风岛的代表也是三个人。首席代表就是大帅谭天,挨着他的是军师燕普,在他们俩下首坐着个高大的和尚。这个人瞅着非常眼生,以往没见过面。这和尚紫微微一张大脸,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脸上有一道横疤,身体魁伟,相貌凶恶,看样子有七十岁挂零。在他的身后站着八名小和尚,给他捧着一对兵刃是短把荷叶追风铲。童林看罢多时,冲着谭大帅一抱拳:
  “谭大帅!既是谈判,有话请讲当面。童某愿闻高论。”
  “哈哈哈!童侠客,我家王驾千岁给你那封亲笔信,看过了吗?”
  “我拜读过了。”
  “信上说得非常清楚,我们连年征战,给老百姓带来无限的灾难。我家王爷有好生之德,爱民如子,不忍心再这样打下去。经过深思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在这座大佛寺立下擂台。因为这座大寺在三庄之间,故此这座擂台起名叫三庄擂……”
  要知这三庄擂如何打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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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08:55:3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回 桂家庄惨遭血洗 探敌情拜望二老
话说忠义大侠桂祝安正担心儿子桂平和儿媳妇霞娘,老夫妻俩长吁短叹。铁板剑客林元听得清楚,看得明白,这老家伙把牙关一咬,高声喊喝:
  “吠!老匹夫,还不开门受死!”
  蓝氏四猛也跟着吵吵开了:“开门,开!我们要你的狗命来啦!”
  把桂老夫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把灯吹了。忠义大侠站起身躯,甩掉英雄大氅,拽出金背鬼头刀,也往院中高声喊喝:“什么人?”
  “哈哈哈!老匹夫,你开开门就知道啦。我们是万龙长风岛来的!”
  桂祝安就知道不妙,很可能儿子出事儿了,不然万龙长风岛不能来人。他跳到天井当院,留神观看,在对面儿站着五个人,四个大个,为首的是个出家的老道。他一看这老道,浑身上下一身白,手里提杈条杖,身后背着个兜子,鼓鼓囊囊,装着十二块铁板,面色瓦灰,一副黄焦焦的须髯,二目凶恶,闪着蓝光。桂大侠看罢多时,并不认识,用刀一指断喝:
  “胆大的狂徒!夜入民宅,要想何为?”
  铁板剑客林元冷笑了几声:“你就是桂祝安吧?我且问你,你那狗子桂平哪里去了?”
  “你找我儿子什么事儿?”
  “桂祝安!你儿欺骗了三公主霞娘,竟敢勾搭英王的女儿,真是罪大恶极。贫道奉了英三千岁和十四皇子之命,特来杀你一家。老匹夫,自作自受,拿命来!”林元说罢,一晃杈条杖扑奔忠义侠。
  桂祝安知道这祸是儿子桂平引起来的。事到现在也讲说不起,晃动金背鬼头刀与林元战在一处。蓝氏四猛一看,林元老剑客战住桂祝安,他们四个腾下手来扑奔上房,见人就杀,把老桂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四十多口斩尽杀绝,桂老夫人也惨死在刀下。桂祝安一看,哎哟了一声,心里难过,一个没注意,鬼头刀被杈条杖崩飞。紧跟着,恶道又一杈条杖,正打在桂大侠后背上,把桂老侠客打了个跟头,蓝勇跳过来,一刀把桂大侠的人头砍掉。可叹,眨眼之间,老桂家的人几乎被斩尽杀绝。这五寇前院后院仔细搜查,一看没有活的了,这才把桂祝安的人头用包袱皮包好,回万龙长风岛交差。
  老桂家的人都死了吗?没有。还剩下一个,就是老总管桂忠。因为桂忠外出到县城给老夫人买药,幸免于难。他抓齐药,骑着驴回到桂家庄,砸了半天门,里头没有答应。老头急啦,登着驴背跳到院里,闻着一股血腥味儿,桂忠就知道不好,掌起灯光一看,院里到处是死人,把老头子吓坏了。等桂忠明白过来,知道家中出事儿了。这可怎么办?这老头还不糊涂,他一想,少爷跟女主母肯定都上成都的公馆了,我干脆送信儿去吧!他把左邻右舍全都招呼来,让邻居们帮着看守尸体,便骑着毛驴赶奔成都。一路之上,饥餐渴饮,这一天终于到了成都府。这成都,人口数十万,乃是一座大城。好不容易他找到公馆衙门,从驴上跳下来,跟门军说明来意。头几天,来了个小伙儿叫桂平桂无双,是小夫妻两个,来找童林,现在就住在公馆,这事门军知道,就让桂忠等候,转身到里边送信儿。
  最近公馆也很忙,钦差年大人每日召开会议,商量进兵的方案,研究目前的形势,要调集大军,攻打万龙长风岛,正在筹备期间。头些日子,桂平带着霞娘来了,经老剑客吕娩娘的荐举,童林把他们收下了,待如上宾。吕娩娘都给安排好以后,带着徒弟于秀娘走了。什么原因?公馆之中尽是男的,于秀娘跟童林还没有成亲,经常碰面多有不便,所以人家师徒去另一个地方住下,如果有用着的时候,人家再回来。桂平和霞娘不然,人家已经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可以住在一起,所以就安排到后院。此刻,桂平、霞娘和众人正在厅堂之中开会,门军进来,趴到桂平耳边一说他家来人了,说有急事找他,桂平就大吃了一惊,向童林告了假,急匆匆来到公馆门外。一瞅是老管家桂忠,便问:
  “老哥哥,您怎么来啦?”
  “我的少爷呀!完啦,你们一家人,老爷子、老夫人,男男女女,全叫人给杀啦。”
  “哎呀!”桂平听了,一仰脖就昏倒于地。
  这时,有人到里边送信儿,童林一听,会议不开了,率领老少英雄赶到公馆门外,赶紧把桂平抬到里边,把桂忠也带到里边儿。经过紧急抢救,桂平这才明白过来,顿足捶胸,放声恸哭。大伙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细问桂忠,桂忠就把事情讲说一遍。童林闻听,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嘎嘣嘣咬碎钢牙,就知道杀人的凶手是英王派来的,肯定是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当务之急,必须前往桂家庄看看,人家为了投靠官府,死了好几十口,能不管吗?但是童林事情又多,很难分身,经过商议,童林在公馆维持一切,由张方代表差官队,率领老少英雄二十个人到桂家庄给桂大侠治丧,顺便了解情况。桂平、霞娘、老少英雄都骑着快马,离开成都到了桂家庄。
  咱们简短捷说,这时候,乡亲们大伙儿凑钱买了棺材,已经把老桂家的人装殓起来了。正中厅堂是桂老夫妻的棺椁,周围是仆人的棺椁,整个桂家是冷气逼人,凄凉万端。桂无双跪倒在地,趴到父母的棺柩前面放声恸哭,霞娘也哭得死去活来,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幸亏张方能张罗:
  “各位!大家别哭啦。先给二位老人家超度亡灵,然后咱们想办法报仇。”
  在张方的张罗下,院里高搭灵棚,把棺木全都停好了,从附近请了一帮道士跟和尚,给死者超度亡魂。桂平夫妻头顶麻冠,身披重孝,在灵堂守灵。张方利用这个机会,了解了左邻右舍,对案情基本有点儿清楚了,但是凶手是谁?来了多少?叫什么名儿?谁也不知道。单说这天晚上,桂平夫妻仍然守灵,张方有点乏累,带着坏事包孔秀、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夏九龄、司马良、穿云白玉虎刘俊、左臂花刀洪玉尔、吴霸等人,到跨院儿休息。张方一边喝着水一边儿骂:
  “弟兄们,经过这几天了解,案情基本有了眉目。可以肯定,杀人凶手是万龙长风岛来的,根据前因后果推断,是英王派来的人。他把桂平夫妻撵出万龙长风岛,还有点儿不解恨,就归罪于桂大侠,因此,就派人血洗桂家庄。是可忍,孰不可忍哪!你们看见了,有多惨哪!光人就杀了四十多口啊!真是罪大恶极!”
  众人听罢,频频点头,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打破万龙长风岛,把英王抓住,千刀万剐。他们正在屋里谈论事儿的时候,突然就听院里有人喊:
  “坏啦,棂棚着火啦!”
  张方率人赶紧赶到灵堂一看,大火已经起来了。张方一面命人救火,一面感到问题奇怪,赶紧抖身上房,定睛瞧看,就见后院有黑影晃动。病太岁一拉刘俊,两个人就追下去了。黑影儿跑得慢,张方他们追得快,来到桂家庄村头就给撵上了。张方一看,还不是一个呢!仔细一数,五个!病太岁高声喊喝:
  “呔!给我站住。兔崽子,你们跑不了啦!有种的,你就站住!”
  对面这五条黑影还真就站住了,一字排开,拉好了阵势。这时张方领着刘俊众人就到了。一看,一个老道,四个大个儿。谁呀?正是铁板剑客林元和蓝家四猛。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其中有点儿原因。因为林元血洗桂家之后,拿着桂老夫妻的人头,回到万龙长风岛,见英王富昌请功,富昌一看,挺高兴。后来一听说桂平没死,他觉着铁板剑客林元这事儿办得不够完美,因此又紧皱双眉。胤禵怕伯父生气,就把铁板剑客林元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你看你这事儿办的!虽然把桂祝安杀了,但是桂平没有死,没有挖苗断根,早晚是祸患。我伯父最恨的是桂平,你怎么就把他放过呢?”
  林元一扑棱脑袋:“王爷,我不是有意把他放过的,只因桂平夫妻不在家,故此才漏网了。”
  “你们还回去,一定得把桂平杀了,把人头也照样拿回来。要办成此事,立下大功一件;要办不成,休要回来见我!”
  铁板剑客林元和蓝氏四猛费力没讨好,挨了一顿训斥,这五个人便垂头丧气,离开万龙长风岛又回到桂家庄。这次回来,是找桂平来的。可是他们进了桂家庄一瞅,老桂家明灯蜡烛,人来人往,他们趴在房上一看,院里一帮老道,一帮和尚,正在超度,左邻右舍还来了不少人,下不了手。他们也不知道桂平在哪个屋,放了一把火,打算把桂平引出来杀掉。没想到张方和刘俊率领众人追出来了。
  闲言少叙,单说病太岁张方,一看对面这五个人,就断定他们是凶手。为了把事情弄清楚,张方把夹扁头一晃,一阵冷笑:
  “嗨嗨嗨,我说老道,你叫什么名儿?这四位,你们叫什么名儿?敢不敢报通名姓?”
  老道冷笑了两声:“丑鬼!要问贫道,有名有姓,我是万龙长风岛的,十四皇子驾前为臣,官拜站殿将军,江湖上人送绰号铁板剑客林元是也!这是我的四个朋友,人称蓝氏四猛,蓝勇、蓝猛、蓝刚、蓝强。”
  张方点点头:“会过,会过!当初在蓝家店我们见过面儿。我说五位,血洗桂家庄是你们干的吗?”
  “就是我们干的!”
  “那你们去而复返,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前次我们没有杀了桂平,这次回来补这个空子,斩草除根!”
  “好样儿的,好样儿的!不转弯儿抹脚照直说,这就不含糊。你知我是谁吗?我乃天下第一的剑客张方是也!我老师就是乾坤八大名剑第五位,三教圣主欧阳修老剑客,我是他不肖的弟子。我父就是铁扇仙风流侠张子美,我师叔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看见没,我身后这些位,都是我的师兄弟儿。林元!杀人偿命,今儿个我要叫你们偿命。你们是叫我费事儿呀,还是自己伏绑?”
  “哈哈哈哈!闹了半天,你就是张方!我们绿林人要提到你的名字,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即使我杀不了桂平,我也不能把你放过。弟兄们,上!”
  蓝氏四猛晃掌中鬼头刀直奔张方。张方往下一退,一挥手,孔秀压单刀敌住蓝勇,刘俊晃刀敌住蓝猛,牛儿小子敌住蓝刚,虎儿小子敌住蓝强,八个人就战了四对儿。张方手提三棱套风锥直奔林元。等到伸上手张方一看,铁板剑客果然厉害,凭自己的能耐,抵挡不住。张方心里着急,要早知如此,把我师叔童林带来就好了。正在这时候,就听身后有人高喊了一声:“张少侠客闪退一旁,把他交给我啦!”掌中枪一晃飞身过来一人。张方回头一看,此人身穿孝服,正是小侠客鱼龙变化桂平。原来桂平领人把火救灭,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就知道是杀人凶手来了,提大枪追到村外,一看张方有点儿抵挡不住,这才大吼一声,来战林元。铁板道人林元一看来的小伙儿,穿着一身白,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肯定他是老桂家的亲属,不然他就不能这身打扮。
  “无量天尊,对面的娃娃,你是何人?”
  “小侠客桂平!”
  “噢,你就是桂平!”
  铁板道人心中高兴,要什么来什么。你看我杀张方虽然出气,但是不如桂平这颗脑袋值钱,我把他这脑袋捎回去,英王高兴,能给我记首功一件;捎不回去,还得挨顿臭骂,把饭碗还许打了。想到这儿,老道晃杈条杖大战桂平。等伸上手他一看,桂平这条枪可不让人,啪啪啪,上下翻飞,变化无穷,使了个神出鬼没。铁板道心中暗想,要想要他这条命还真得费点儿劲儿,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虚晃杈条杖,转身就跑。桂平认为他败了,拉枪就道:
  “恶道,哪里走!”
  这一追上当了。老道把杈条杖交在左手,一伸手从兜子里拽出一块五毒铁板,回身照桂平就打来了。桂平一看,眼前一道光华,不知是什么东西,赶紧一歪脸,脑袋躲开了,肩膀没躲开,这块铁板正拍在肩头上,啪!把桂平打得身子一侧歪,摔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原来,他这铁板是用毒药煨的,叫五毒铁板,沾到皮肤上就中毒,十二个时辰这人准死无疑。张方一看,桂平受伤,急忙拉家伙过去应战。林元从兜里又拽出一块铁板,抖手奔张方就打来,张方往旁边一闪,铁板走空,没打着。事情也凑巧,正好这块铁板揍到坏事包孔秀后背上。孔秀正在大战蓝勇,就觉着后背上啪的一下,把他打得噔噔噔,紧抢几步,摔倒在地,眼前发黑,人事不省。眼看张方众人就要出事儿,老少英雄从桂家庄杀到了。林元一看不好,口打胡哨,带着蓝氏弟兄一溜烟逃了。张方也没敢追,因为眼前有俩伤号还不知道生死。急忙命人把桂平和孔秀抬回桂家庄,到屋里把衣服剥掉,用灯光一照,张方大吃一惊。一看桂平的肩头,肿个大包,四四方方,红肿高大;再看孔秀的后背,也是如此。两个人眼窝塌下去了,光进气儿不呼气儿,摸了摸脉,脉搏微弱,看来九死一生。张方的经验非常丰富,知道两个人中了毒器。这可怎么办呢?难道就眼瞅着他们俩死吗?老家人桂忠,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张少侠客,您先别着急,离我们这儿不远,有一座庙叫光天寺,光天寺有个出家的和尚。这和尚,人送绰号叫妙手赛华佗,专治内外两科,我们不如套辆车把我们少爷和这位少侠客送到光天寺医治。”
  张方一想,有病乱投医,管他叫赛华佗赛扁鹊,能把病治好就行,便点头答应。留下别人在桂家庄等着,他亲自护送两辆车赶奔光天寺。二十几里地的路程,车老板儿把鞭子一晃就到了。
  等次日天明,来到光天寺的门前,大车站住,张方亲自叩打门环。时间不长,出来个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有事啊?”
  “请问这是光天古庙吗?”
  “不错,小庙就是光天寺。”
  “这里的主持和尚叫妙手赛华佗的可在吗?”
  “在,在!刚起来。”
  “好(口来)!我们是求医的,有两个人昏迷不醒,打算求大和尚大发慈悲给救一救。请你给传禀一声。”
  “好,好!请施主稍候。”
  小和尚说罢,转身走了。不多时,赛华佗亲自接出来了。张方一看,这和尚岁数可真不小,身子还有点儿不太利落,似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皱纹成堆,满脸的寿斑。就见老和尚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欢迎施主光临,是来看病的吗?”
  “大和尚,麻烦您啦。我这儿有两个病人,请您给医治医治。”
  “好好好!里边请!”
  说话间,张方命人把桂平和孔秀抬进光天寺,提鼻子一闻,全都是药味儿。闹了半天这个光天寺整个儿是个医院,两廊下摆着不少床铺,全是百八十里以外前来就医的,因为路远走不了,全都住在庙里。有十几个小和尚,围着白布围裙,穿着白布套袖,来回在这儿护理。张方无暇观看别的,把妙手赛华佗请到屋里,老和尚先净了净手,把围裙系上,戴好套袖,来到桂平和孔秀的面前,仔细察看。老和尚一皱眉,先号号脉,再翻翻眼皮,问张方得的是什么病。张方口打咳声,也不隐瞒,把受伤的经过讲述一遍。妙手赛华佗要看看伤口,把他们俩衣服解开,瞅着瞅着,大和尚摇摇头,没有说话。张方心里增个疙瘩:
  “大和尚,您看这病能不能有救?”
  “施主您贵姓?在哪行发财?”
  “实不相瞒,您听说有位奉旨的钦差年羹尧没有?我是年大人手下的办差官,叫张方。”
  “噢!闹了半天是差官老爷。实话跟你说,这二位受伤可不轻啊!治倒可以,但是一时半时可不能好啊!”
  “啊呀老和尚,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是在这儿多住几天,我们多花点儿银子,也在所不惜。”
  “好!那贫僧就尽量给治。”
  大和尚说完话,点手把小和尚叫进来,低声嘱咐几句。小和尚出去,时间不长,把药箱子拿来,等打开盖儿,张方一看,好啊,十八般兵刃样样俱全哪!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钩的、带刺儿的、麻花儿的、拧劲儿的;小刀子、小剪子、小钩子、小挠子、小锥子,是应有尽有。就见这和尚命人升好了一堆火,先把这些家什消了毒,开始给两个人动手术。先把伤口破开,把淤血挤尽,然后,把烂肉用刀剔除,上好刀伤药。这个手术直做了两个多时辰,才告结束。大和尚累得满头是汗。等最后包扎完了,给他们吃了药,和尚长吁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张施主,这二位的命算保住了。”
  “多谢!不知得多少钱哪?”
  “唉!出家人普度众生,分文不收。如果施主觉着过意不去,多给几个香资也就是了。”
  “好好好!我这儿有纹银二十两,原捐作香资。”
  小和尚把银子拿走,张方跟妙手赛华佗一商议,这两个人怎么办呢?是拉回庄子,是住到庙上?老和尚说,他们刚动完手术,不宜颠簸,最好住到寺内。张方同意,命夏九龄、司马良在这儿护理,他领人先回到桂家庄,把桂家庄的事情安排完了,张方又领人起身赶奔成都府,见年大人和童林禀报了经过。童林点了点头,总算把桂平和孔秀救活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月之后,桂平、孔秀身体康复。张方又领了一百两银子,捐作香资,对老和尚表示酬谢,领上两个人回到桂家庄。桂平见着霞娘,夫妻二人又惊又喜,经过商议,不在桂家庄呆了,那里一个亲人都没有,触景伤情。最后,把房产地业全都变卖,夫妻两个带着桂忠起身赶奔成都府,正式入伙儿。
  这回,老少英雄全都凑齐了,研究攻打万龙长风岛的事儿。很多人都提出来,要想打万龙长风岛,必须了解岛里边儿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怎么能了解岛里边的情况呢?桂平一听站起身来:
  “年大人,童侠客,我倒有个主意。我听我父亲给我讲过,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古天杰,一个叫古天书,号称古氏二老,住在离此不远的二老庄。据说这两个人原来就占据万龙长风岛,开垦山林,住了半辈子。后来,十四皇子胤禵领兵占领了万龙长风岛,二老一赌气,离开这座岛屿回到家乡。我看,要想了解万龙长风岛的奥秘,非找到古氏二老不成!”
  桂平说完了,司徒朗站起身来说:“海川哪!桂少侠一句话把我提醒了。不错,二老庄这俩老头跟我还有一点儿交情,不如咱们就去一趟二老庄,问问他们不就清楚了吗?”
  童林点头,就带着司徒朗、病太岁张方以及老少英雄二十人,携带着贵重礼物,到二老庄拜望古氏弟兄。
  到门前一叫门,这二老真还接出来了。童林一看,这俩老头个儿都不高,跟一对土地佬差不多,都是大秃脑门子,一个黄脸儿,一个黑脸儿,就像一个模子刻的似的,一瞅就知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兄。别看两个老头岁数不小,精神却很旺盛。童林过来施礼:
  “二位老人家就是古氏弟兄不成?小可童某有礼了。”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侠客?”
  “不错,正是在下。”
  “哎呀,欢迎,欢迎啊!哎哟,这么多高人,都是谁?”
  司徒朗过来了,用手一拍古氏弟兄的肩头:“老朋友!你们认识我是谁吗?”
  “啊呀!有点儿眼熟,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这叫贵人多忘事啊!连好朋友司徒朗都忘了不成?”
  “哎哟!老伙计,你还活着?”
  “嗯!对付活着吧!”
  “欢迎,欢迎!莫非你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里边请,里边请!”
  大家说说笑笑来到厅堂,古氏二老吩咐手下人,做饭的做饭,沏水的沏水,非常热情。时间不长,酒宴摆下,众人团团围坐。童林把礼单往上一献,手下人把礼物搭进来了。古氏弟兄一看送来这些礼物,少说也得值一百两银子,二老就愣住了:
  “童侠客,这是何意?咱们都是武林同道,我欢迎你们来串门儿,怎么还送礼呀?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哪!”
  “二位老人家,我们来求你们来啦。”
  “是吗,有话请讲,凡是我们知道的……”
  “不,您先别着急。这礼,您必须得收下。这不单是我们送的,也有钦差大人年羹尧的一份心意。”
  二老说什么也不要,司徒朗从中给打圆场,最后,到底把礼物收下了。
  古天杰问:“童侠客,请您明言,有什么事儿求我们?”
  童林闻听,口打唉声:“二位老人家,大概你们也有耳闻。前次钦差大人三打剑山,好不容易才把剑山攻破。美中不足的是,罪魁英王富昌领人投奔了万龙长风岛,我们不把英王抓获,没法回京交旨。但是,对于万龙长风岛的形势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听说二位老人家想当年占据万龙长风岛,开垦山林,三十余载,想必了解岛内的形势,为此今天特来领教。”
  张方在旁边补充:“二位老人家,这回你们明白了吧?送礼不白送。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请二位老人家把万龙长风岛的内幕和盘端出来吧!”
  “这个……”古天杰看着古天书,古天书瞅瞅他哥哥,两个人沉默不语,面现难色。
  童林觉着有点儿抹不开,一瞅这俩老头不那么痛快,看了一眼司徒朗。司徒朗快人快语,用手一拍他们弟兄的肩头:
  “老伙计,怎么啦?把你们难住了不成?咱们都是自己弟兄,没有不说的话,你们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尽管讲出来,我们决不强人所难。”
  “这个……老伙计,既然你说到这儿,我们只好对你明讲。当初我们占据万龙长风岛,共是三十六年,对山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可是后来十四皇子胤禵去了。一开始我们不了解他是怎么回事儿,认为他是当今天子的皇子,又是那么大的西安侯,到我们岛上视察,我们敢阻拦吗?后来才弄清楚,闹了半天,他要占据此岛。为这件事情,我们曾经发生过不睦。可是你们知道,人家西安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我们两个人怎么对付得了?最后只好忍痛割爱,把岛子给了他。可临分手的时候,西安侯十四皇子给了我们纹银十万两,就算把岛子买下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要,他派人把银子送到我家,说得清楚,这十万两银子买我们哥儿俩一个嘴严,将来不管到了何种地步,对岛子里的秘密不准向外人言讲。如果对外人说了,就要血洗二老庄,不但杀我们,连乡里乡亲也一个不剩。老伙计猜想,那胤禵说话是算数的。我们倒不怕死,牵连了几百口乡亲,我们于心不忍!”这俩人儿说到这儿把嘴一闭,再也不言语了。任童林怎么劝,司徒朗怎么讲,这两个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唉声叹气,什么也不讲。童林是个红脸汉,一看人家不乐意说,也不能逼人家,万般无奈,最后站起身来说:
  “二位,这么办吧!方才我们有言在先,不能强人所难,既然二位老人家真有难处,我们非常同情。方才所说就算揭过去,童某告辞了。”
  司徒朗冷笑一声说:“二位,没你们帮忙,我们照样儿也得破万龙长风岛,好啦!后会有期。”
  大家回到成都,见着钦差大人年羹尧一说,年大人紧锁双眉,唉声叹气。本来抱挺大的希望,结果冷水泼头。就在这个时候,孔秀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冷笑,大伙儿不明白孔秀笑什么。就见坏事包孔秀来到童林的面前,趴到海川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儿,童林先是皱眉,后来晃头,最后点了点头。孔秀又凑近钦差大臣年羹尧,趴到耳边嘀咕了一阵儿,年羹尧的表情跟童林相似,最后也点了点头。孔秀往旁边一站,就见年大人眼望病太岁张方!
  “张方,你看怎么办?这事儿遇上难题啦!你这小子诡计多端,有主意,每逢关键时刻,能难住别人就是难不住你。我看这样吧,聘请二老出头帮忙的事,你就包下来。如果你能说动古氏弟兄,就算立下大功一件。你看怎么样?”
  张方明白啦。闹了半天,孔秀这小子怪不得他刚才咬耳朵,原来是冒坏水儿哪!张方气得直瞪孔秀,孔秀乐得直晃脑袋。张方冲着年大人一摆手:
  “大人,这可不是儿戏,您别听坏事包的,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想,我童师叔那么高的身份,各位英雄那么大的面子,他们都不肯出头,何况是我呀!我就是神仙变的也无济于事。大人,这事儿我办不到,我也不打算立这一功。”
  年大人把脸一沉:“唉!张方,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本帅乃是奉旨钦差,我跟你说话就是命令,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命你三天之内请出二老,起码也得把万龙长风岛的地图弄到手,否则,我要你项上的人头!”
  张方一听一咧嘴,心说这位年大人真是翻脸无情啊!官大一品压死人,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张方万般无奈,只好躬身领命:
  “是,遵命就是。”
  年大人又把话拉回来:“哈哈哈!张方,你可别往心里去,有道是能者多劳。希望你多为朝廷出力,多为本钦差分心哪!”
  老少英雄也一个劲儿地鼓励,张方一乐:“哈哈哈!我这阵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好好好,大人放心,三天之内我把这事儿办成也就是了,你们众位就听信儿吧!”说着用手指了指孔秀:“坏事包,咱俩这笔账也记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张方可不是饶人的,早晚我非要找回来不可!”
  孔秀又吐舌头,又晃脑袋,在旁边手舞足蹈,把张方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回到自己屋里头,把东西归整归整,一溜烟儿跑到二老庄。
  张力到了庄口一想,怎么办呢?我见着人家说什么?要说的话已经说绝啦,再说一遍也没用。最后一想,干脆我豁出这张厚脸皮去了,再试试看。他到小铺买了四包点心,来到古氏弟兄的门外,啪啪啪敲门,家人开门一看:
  “您不是张少侠客?”
  “不错,是我。”
  “您又回来,莫非拉下什么东西了?”
  “没没没,没有。烦你转告二老,我有点儿事儿要求见。”
  “哎!您稍候片刻。”家人去了时间不长,出来了,“二位老人家有请,在里边恭候。”
  张方拎着点心来到厅堂,到门口一看,二老站在门口等着呢!张方把点心包放在台阶上,躬身施礼:
  “二位老人家,在下有礼了。”
  “张少侠,里边请!”
  张方拎着点心进屋,把点心往桌上一放:“二位老人,礼物虽薄,略表寸心。你们老哥儿俩别打起来,一人两包,二一添作五。我孝敬二位啦!”
  俩老头一听气乐了。我们七八十岁了,没吃过点心?能为这打起来!二老一乐,命人献茶,茶罢搁盏,问张方:
  “少侠客,去而复返,莫非还有什么事儿吗?”
  “是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我说二位老人家,方才我们来了一帮,七嘴八舌的,这话始终没有谈透。我也不好插嘴。我觉着,事情要是谈透了,二位不会拒绝我们,是不是?要说一点儿情面不讲,非把人家给拒绝了,那还有人味儿吗!是不是?你们二位闯荡江湖多年,哪能不懂这点儿人情呢!因此,我这次回来接茬儿谈,把利害给你们说透,要求二位老人家助我们一臂之力。”
  二老不等张方说完,把脸往下一沉:“少侠客,免开尊口!你说话没说透,我们不那么认为。我们觉得谈得够多的了。该说的话都说啦,我们不能帮忙就是不能帮忙。我们决不能把几百口子的命当玩笑。请少侠客回成都吧!”
  张方一看,这俩老头挺倔,可有点挂不住了。他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二位呀!咱们可把话说清楚,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张少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威胁我们不成?”
  “这可谈不到。你们打听打听,我张方可不是好惹的。我要求人办事儿是一定得办到。要办不到,我可没个完。”
  “噢!少侠客,既然你没个完,你还打算怎么样呢?莫非你还要对我们哥俩下毒手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非要叫你们俩帮忙不可。你们服气儿不?”
  “是吗?那我们就是不帮忙,你能怎样呢?”
  “好(口来)!你们俩敢说三个不帮忙?”
  这哥儿俩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小子是没事儿来找茬儿慢说三个,三百个我们也敢说。
  要知张方有何高招打动二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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